“让我看看。”徐远航的嘴上叼着一根烟,说起话来不是很清晰。
“看什么?”
“你那里。”
燕黎明不说话了,他翻了个身,紧闭着眼睛等徐远航冲干净他头上的泡沫。
“没事。”他重新躺回到浴缸里。“把衣服穿上回去吧,老太太一人儿在家怪孤单的。”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徐远航在浴缸边上坐下,一把捞起燕黎明让他趴在在自己的大腿上,顺手掰开了他的屁股。
“家里有药吗?”足有半分钟的样子,徐远航问。
“没有。”
“你成天跟人鬼混家里能不备着药?!”
“我从来没当过0号,再说我技术那么好,跟谁做都会弄得人家舒舒服服的,备药干嘛?”
徐远航被噎得没话说,把燕黎明轻轻放回到浴缸里开始小心地按摩他的两只胳膊。燕黎明趁着他若有所思,偷偷把刚刚缓过劲儿来的右手食指伸进去清理。水有点热,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在徐远航轻柔的动作中,不知不觉睡着了。
盯着燕黎明熟睡的脸看了一会儿,徐远航披了件浴衣起身去收拾卧室。撤下皱皱巴巴的床单和枕套,他打开卧室壁柜的拉门,许多衣服、床单、毯子之类的东西稀里哗啦掉出来砸了他一脸。仔细一看,居然都套在干洗店的袋子里不曾打开过。
徐远航上的是纪律严明的警校,妈妈又是一个特别干净利落的人,他在保持东西紧趁利落上有点强迫症。把衣服一件件挂好,将寝具从塑料袋里掏出来单独摆放,新床单铺好抚平,这才去浴室将燕黎明擦干抱了回来。
想给他找条干净内裤套上,徐远航拉开五斗橱的几个抽屉翻找,好嘛,一抽屉没开封的内裤,又一抽屉带着商标的袜子。联想到浴室洗衣筐里一堆的脏袜子和裤衩,徐远航明白了。敢情这位燕大爷,是能送干洗店的就送洗,不能送的攒一堆儿扔了,保证自己天天穿新的。
“真造孽啊你!”徐远航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也不怕让雷劈。”
给燕黎明盖好被子,徐远航靠在他旁边出了一会儿神。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事后不但没有负罪感,心里似乎还有点甜蜜。大概就像上中学的时候偷着在男厕里抽烟,知道违禁,但抵不住诱惑。睡不着,他也不愿意再深想下去,索性起来替老邋遢收拾屋子。
燕黎明被公司会计的电话吵醒,迷迷糊糊交待完了觉得屋里有点不对劲儿。他痛苦地爬起来拉开窗帘,平日里乱七八糟的卧室变得异常整洁,地板和家具在日光里闪闪发光。
“远航。”他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已经上午十一点钟,勤劳敬业的徐警官应该早就走了。扶着腰挪到客厅,几个碍事的大树根被移到了阴面的阳台上,厅里的家具都归了位,前所未有的干净齐整。
“啧啧。”燕黎明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去上卫生间,发现居然连马桶的里面都刷的光可鉴人,吓得他差点儿尿不出尿来。“不会吧?”他抱着头呻吟。“徐远航你还让不让人活了?”
身上疼的厉害,燕黎明又慢慢爬回床上,摆弄手机的时候发现有一条短信。
“我给你那里上了点红霉素软膏,我妈说那玩意儿是万能药,啥毛病都治。买了粥和菜包子在厨房里,想吃用微波炉打一下。还有那什么我都给你洗了,以后别再穿完就扔,浪费可耻。”
燕黎明把短信反反复复看了不知多少遍,下了床去厨房吃包子喝粥。他心里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但不妨碍他把所有的东西都吃光。点燃一支烟,他拖了把椅子只穿着条内裤坐在阳面阳台上晒太阳。
“老天爷……”他仰头看着从来没派上过用场的恋衣架上挂着的一双双袜子和一条条内裤,不住地喃喃自语。“老天爷呀……简直不让人活了。”
抽完一支烟,推开阳台的窗子,燕黎明撑着窗框探出身子冲着天空“啊!啊!”地嚎了两嗓子,扒下自己的内裤顺着窗户就扔了出去。他从衣架上拽下一条还潮湿的内裤哆里哆嗦地套上,还没站稳,就听见楼下有苍老的声音破口大骂。
“流氓!谁这麽缺德大白天的耍流氓!”
等了一会儿,燕黎明偷偷探出头,看见楼下花坛边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太正用拐棍儿挑着他那条裤衩儿,气得浑身乱颤地骂。他缩回头吐了吐舌头:“我就是跟您耍流氓也是您赚到了嘛奶奶……”
一边嘀咕着,眼泪却突然模糊了双眼。
队里每天早晨固定的碰头会徐远航险些迟到,迎着大家诧异的目光他默默地坐在最后面。樊翔敲了下桌子。
“徐队,坐你该坐的位置。”
徐远航低着头挪到他的侧首,不用看也感觉到他凌厉的目光。先是脸上划了一道口子,昨天起了个包,今天,下唇上明显的牙印。
“最近肯定被大家想象成私生活放荡的人了。”徐远航心想。“也不冤,自己确实做了惊世骇俗的事。”
各个组开始汇报工作进度,徐远航心里有些不安。他主抓的一个案子已接近尾声,只差最后一个犯罪嫌疑人归案。昨天樊翔给他看了一份检举材料,本市一家燃料公司涉嫌虚开增值税发票,举报的流失税款达上千万元。徐远航半路出家,涉及到某些专业知识的时候就有点力不从心。樊翔给他整理了一份详尽的资料让他晚上回去恶补,现在文件夹还在他车里扔着——早忘到爪哇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