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头由于靠近还活着的那颗黄金树,火焰已经稀疏了许多。好在出口不远,董仲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引路,没几步就到君漪凰之前勘探到的出口处。几人顺序钻入那个黑黝黝的洞口,内里虽然仍有树体残留的凹凸痕迹,但显然是被清理过,中间的空间足够让人顺利行进。早在蒙筝进入树洞后董仲就动作敏捷的把堆放在树洞内一堆乱七八糟的木块破布堆叠摆放,把入口彻底堵死不留点滴缝隙。做完一切董仲才如释重负,向上一挥手道:“幸好老子聪明先拐到这里来把出口清了一遍,要不然那些杂七杂八的死树枝死树藤挡着路,就算你们真逃到这里也得被那些死虫子堵死在里头!”
话说完董仲得意劲还没上来,就想到蓝醉那满身的伤,那股劲顷刻烟消云散——他要是不走,蓝醉说不准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君漪凰自然不会知道董仲的自责。刚进树洞她抬头一打量,连犹豫都没就把贺兰馥的裙子下摆撕下一大截,把蓝醉缚在背上。这毕竟只是一根分枝,再粗也不足以让人站立通行,君漪凰如今也不去顾什么形象了,四肢着地顺着倾斜向上的树洞笨拙却坚决的往上爬去。
这颗分枝长得曲折而漫长,不过再漫长也有尽头,当君漪凰看到前方透来的隐隐橙色光辉时,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一松。她从没想过在死了千年后,有朝一日居然还会这么期待看到那会带给她几近融化痛楚的阳光。
“蓝醉,我把你带出来了。”君漪凰以近乎自语的音量低声道。这一刻君漪凰心里全是释然,只要能出去,即便真的置身于烈日之下,她也觉得值得。
“我知道。”蓝醉竟然醒了过来,还听到了君漪凰的自语,以更低的音量回了一句。粗糙的手搂紧了君漪凰脖颈,继续道:“让她们先出去,我们等到天黑。”
君漪凰轻“嗯”了一声,手脚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持续向前挪动,爬向那个对蓝醉而言意味着安全的地方。
蓝醉挣扎着,以她现在的伤势和力气却无力阻止君漪凰。
洞口早有伙计候着,看到有人出来赶忙伸手帮忙,没想到入手一片蚀骨冰冷,似乎比外面的冰凌还要冷上几分。伙计忍不住全身都抖了下,好歹忍住了没撒手,一使劲就把君漪凰连带蓝醉一起从洞里提了出来。
君漪凰条件反射的闭眼,却没等到想象中的剧痛。她微怔睁眼,入目是一个扇形的夕阳。出口所在的位置处于两座小山丘之间,山丘左右而立遮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也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顺着山丘间的夹角望出去,她们下去时降下的大雪已经化去大半,只有些微残雪还余留在石头缝中与草尖。夹角处恰好生长着一丛半人高的马尾草,那场大雪居然没能将这丛马尾草压死,雪稍融后马尾草立刻倔强的从雪层下钻出,带着顶部些微的白色碎雪和残留的橙色余晖,随着吹拂的微风左右摆动,生机焕发。
洞内传来董仲的声音,君漪凰自觉地向旁边挪了挪让出洞边的位置。她这一走动踩下一旁浮雪,就露出浮雪下隐藏的淡金色枝干。
枝干颜色与墓前那颗还活着的黄金树金灿灿的颜色如出一辙,只是粗度逊色了不止一个层次,柔弱的枝干躺在黑色的土地上,绽放出一片片指甲大小的叶片,努力向上伸展着,汲取洒落在山丘内那点少得可怜的阳光。
谁都想不到,这么柔弱的枝叶吸取的这点养分,竟然能养活地底那半颗盘旋三十余米高,华丽血腥兼而有之的黄金大树。
当董仲上来借着余晖完全看清蓝醉的伤以及她那只刻意隐藏在君漪凰怀里的脸和眼睛后,当场彻底暴走。一场涉及君漪凰祖宗三十六代的骂架自然必不可少,君漪凰只是抿唇守在蓝醉身边,片语不回,任由董仲发泄怒火。
榆晨蓝醉一行人从下去到现在上来,地底不辨日月,忽忽已是八天后。早在第二天地面留守的伙计放心不下,就把车和帐篷全部移到他们下去的洞口旁边。没想到巧的是半颗枯萎的黄金树分枝出口离入口的距离竟然不远。也幸亏如此董仲掉头发现下面的金豆虫后才能及时上来寻找东西对付那些虫子。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怎的,董仲居然同一时刻和榆晨想到了相同的办法——火攻!
更幸运的是董仲在车里翻找东西的时候居然找到了一把塑料的小孩玩的喷水枪。董仲灵机一动把后备汽油灌进喷水枪,又找了蓝家特备既防火又防水的防水布涂抹上一层汽油,才有了地底的神来之笔,把被火势逼到那段空白地带的金豆虫一网打尽。
鉴于蓝醉过于严重的伤势和白素荷昏迷不醒,董仲蒙筝身上也是零碎伤口无数,董仲也没心思去管姓陈那人留下的余党,留下一辆车和一袋肉干,就带上蓝家所属的伙计风风火火往最近的医院赶。
车内寂静得近乎诡异,以董仲的体力在经历了这么一场地底之行后也无力继续骂人,只是坐在副驾驶位上支着近乎千斤重的眼皮一个劲地转头瞪君漪凰。
两大伤员或沉睡或昏迷靠睡在后座上,两侧分别坐着蒙筝和君漪凰。今夜的月亮格外明朗,月光毫不吝啬洒入车窗,拂照在四人身上。随着车辆移动,四人的影子在车内不断交错穿插,似乎冥冥中被天意打上一个死结,无法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