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牧从天而降出现在后院口,看到眼前这幕,乌溜溜的眼珠子差点蹦出眼眶,“小侯爷…栎姐姐…妈呀…”杨牧死命揉着大眼,“我一定是饿瞎了…小侯爷,你可别剐了我眼珠子啊。︾|”
栎容羞得紧,想起身躲开,薛灿却不紧不慢扶起她,还悠悠理了理她衣上的灰,这才转身去看杨牧,一脸温情骤然变作平日的冷静。
杨牧知道自己咋呼,毕恭毕敬走近薛灿,俯身轻幽道:“小侯爷,我的嘴严得撬不出缝,你和栎姐姐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等薛灿应,杨牧嗅着鼻子跳到栎容身前,见着她的狼狈顿悟出来,哈哈笑了半天,“栎姐姐,我从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烟火,你真记上心了?怎么…鹰都奸商遍布大街,居然骗到你头上…我杨牧,明儿就陪你去掀了他摊子…”
“是你逗弄栎容?”薛灿脸色阴下。
杨牧还想笑,忽然看见栎容被白布裹着的手,咿呀一声有些紧张,“栎姐姐,我也不知道…我想什么说什么,怎么敢…逗你…”杨牧拉了拉栎容的衣袖,露出孩子的恳求,“栎姐姐帮我说句好话,小侯爷若要罚我…”
栎容哼了声,朝杨牧晃了晃伤手,杨牧咧嘴一笑,闪到栎容身旁,低声道:“虽然没放出个花来,但却结了一样的果子…栎姐姐,还是你欠我的。”
“够了。”薛灿拂袖坐下,“谁刚刚嚷着饿疯了?”
——“我,我。”杨牧急急坐下,迫不及待夹起只山鸡腿,一口咬下满嘴流汁,美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咽下最后一口,才惬意的抹了抹嘴,“鹰都的吃食文气又无趣,还是大口吃肉来的过瘾,看来…”杨牧嘿嘿笑着,“不光是我的主意,栎姐姐的鬼手功劳更大。”
——“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栎容戳了戳杨牧的脑勺,腮帮子又红了些。
薛灿注视着狼吞虎咽的杨牧,等他吃饱了些,才问起他怎么也过来鹰都,“夫人让你来找我?还是…你不安分自己跑出来?”
杨牧垂下眼,“府里有我没我都是一样,大小姐陪着侯爷去了矿堡,谢君桓绮罗也不知道躲在哪里,几日都看不见…人人当我是个孩子,晃着又惹夫人不高兴,我琢磨着,也只有小侯爷待我最好,这不,就来找你,还有栎姐姐…”杨牧胳膊肘碰了碰栎容,“小侯爷身边哪能没个得力的帮手…”
“帮手?”栎容噗哧一笑,“你不坏事就好,说说,怎么个帮法?”
杨牧挠了挠头,死命想着什么好让薛灿留下自己,再想想自己好像确实是成事不足,脸一红也不再多话,埋头扒着饭,大气也不喘。
吃饱喝足,杨牧抬起头,想起什么道:“小侯爷,你听说了么?太傅宋敖死了。”
——“宋太傅…”薛灿黑目微动,“他前天还在集口监斩姜人,怎么忽然死了?”
“我白天溜达,在西街嗅见一股子血腥气,就好奇过去探探,看见不少穿大理寺官服的人,还看见…”杨牧瞥了眼栎容,“还看见了关悬镜。太傅府被围得水泄不通,尸首抬出的时候,我远远看见耷拉下一只手…那只手…”
——“手怎么了?”栎容好奇。
杨牧喉咙动了动,“那手枯皮贴骨,白的像纸卷…还有,抬尸的两人,好像压根没使着力气,我瞧着,似乎风大些就能刮跑那位宋太傅…瞧着,也不像是一具完尸…”
——“血腥气在街上都闻得到?”栎容咋舌,“看来这位大人流了不少血。”
“枯手轻尸,肤白如纸…”薛灿低咛着,“鹰都凶案连连,并非吉兆。”
杨牧打了个哈欠,“赶了几天路,困得不行,不像你俩,眼大又有神,对看几夜都不带眨眼的,佩服!”杨牧走出后院,还不忘回头对栎容挤了挤眼睛。
栎容抿唇一笑,扭头见薛灿俊美微锁,听到宋太傅的死讯,好像涌上心事。栎容也见到那人在刑场上的冷血,几十颗姜人的脑袋滚落在地,那位大人唇角蕴着快感,鲜血溅上官服都毫不在意。
薛灿也在不远处,负手遥看着刑场上的一幕幕,又如一阵风一样转身离开。
栎容试探着道:“宋太傅,你认得?”
薛灿沉默片刻,既已衷肠相诉,视对方为可以相守走下去的人,也没什么需要瞒着栎容,薛灿点了点头,深目望向北方。
——“殇帝下令攻姜前,宋敖亲笔撰写了一篇《伐姜檄》,檄文历数姜国罪过,昭告天下人,周国攻姜是替天行道。”
——“《伐姜檄》?”
——“姜祚之将尽,北土之兴衰;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帝君文武皆不作,惑主狐媚乱春宫;姜岳欲崩塌,周云怒叱咤,千古之域,必尽归之!”
薛灿一字一字背出,近十年过去,薛灿还记得父亲在自己耳边念出《伐姜檄》时的表情,太子虔仰头大笑,“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周人狼子野心,为灭我大姜,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千古之域,必尽归之?姜人如星星之火,何来尽归?”
栎容垂眉复述,她虽然不通文采,但《伐姜檄》写的倒也不难懂,无非就是说姜国君主不作为,宠幸后宫狐媚子,周军是正义之师,拯救世人来着…
但其中两句,栎容怎么琢磨也不大明白——“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
藏富?宋敖一定是来搞笑的——连栎容都知道,北方贫瘠,姜人虽骁勇,但苦于没有国力支撑,这才苦熬几年还是被周国所灭,要真藏富,亡国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