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好在有曾大川一路护送,直到把他们送到就近的平坦小路上,三人才分道扬镳。
身后的层峦叠嶂渐行渐远,两人顺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终于在午后到达山下的小镇。
“咱们今天还要继续赶路么?”
陈逸斐摇摇头,“也不急在这一刻。还是先找家客栈住下吧。”说着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苏谨晨,笑道,“待会儿你若是不怕累,我们可以出来逛逛,也感受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此时正是未正,一天中最热的时候,路上零零星星走过几个行人。
两人正商量着先就近找家客栈安置下来,却不想前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苏谨晨一愣,条件反射地看过去。
“啊!”前一刻还喜笑颜开的少女忽然发出一声恐惧的尖叫,扑进陈逸斐怀里。
“别怕,别怕。”陈逸斐忙抱住怀中惊魂未定的苏谨晨,目光却定定地落在不远处那具从天而降的“庞然大物”上。
却见地上躺着的赫然是个年轻女人的身体。
那女子仰面朝上,脑袋底下鲜红色一片,此刻她双目圆瞪凸起,眼角,口边,鼻子里也有血水向外溢出,好不可怖。
巨大的声响和女子的尖叫顿时引来了几个路人。大家谁也不敢上前,只站在边上指手画脚。
“你且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看。”陈逸斐柔声对苏谨晨道。
“蕴”苏谨晨吓得小脸煞白,可怜兮兮地拉着他的袖子。
“我知道,别怕,我去去就来。”他安抚地拍拍她,直到她听话地松了手,才大步走到那女子身旁。
白花花的脑浆已经顺着她脑袋下的缺口流出来陈逸斐忍着一股恶臭,小心在她身上翻查。
这女子是从楼上摔下来的他抬头看了一眼,却是一个极为普通的二层小楼,下面牌匾上写着“来福客栈”。
“这这是怎么的啦!出什么事儿了啊!”
只见一个矮胖的身影急匆匆推开看热闹的人群,挤了进去。
他像是被眼前的一切吓呆了,“噗通”一声坐在地上,指着那具脑浆迸裂的尸体,结结巴巴道,“这,这是她,她!”
人群里也有认得那胖子的,忙道,“周老板,你们客栈摔死人啦!你赶紧报官吧!”
“哎!”那被叫周老板的胖子好像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爬起来拿帕子哆哆嗦嗦在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是擦汗还是擦泪,哭道,“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好好打开门做生意,怎么就碰到这种晦气事呢!你说你寻死就寻死吧,干嘛还非要死在我的店里啊!我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说着又哆哆嗦嗦派身后跟他一起赶来,腿脚发软的小二去报官。
“周老板,”一直蹲在地上默默听他说话的陈逸斐忽然道,“这位娘子可是你店里的客人?”
周老板一愣,随口道,“不错,她就住在我们店里的酉字号房”
陈逸斐抬手指了指楼上那扇大开的窗子,“她是从这扇窗户摔下来的,你看可是酉字号房?”
“对这对着的就是酉字号房。”
“你刚才说她在你店里寻死你是看着她跳下来的么?”
周老板哭丧着脸摇摇头,“我哪里看见了?!我刚才还在屋子里算账哪要不是伙计说下面出了事——哎,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
“你既然没亲眼见她跳下来,又怎么知道她是自己跳的?难道在此之前,她还有过什么异常的举动或是暗示不成?”
“不错!”周老板听他问起,忙道,“今中午她刚跟她相公在店里大吵了一架!他们当时吵得十分厉害,不少客人都听见了她还说,那相公要是敢踏出房门半步,她就不活了!她亲口说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相公头也不回就走了!”周老板愤愤道,“我看这小娘子定是见她相公不肯服软,年轻人又心气儿窄,一时想不开钻了牛角尖,这才寻了短见!”
大家听他这番推断,倒是有因有果,合情合理,再见那小娘子惨状,不由唏嘘声一片。
陈逸斐想了想,“所以根据你的猜测,她该是在丈夫离开后心情郁郁,所以才会跳下来”
周老板连连点头。
“可她既是冲动下一心求死,又怎么还会有条不紊地在临死前洗头发呢?”陈逸斐说着,拾起死者散落在衣角的一缕秀发,拿起来轻捻了捻,慢条斯理道,“这位娘子的头发现在还当干未干。你说她是中午与夫君闹得不欢而散可若是在此之前洗的头发,依着现在的天气,早就应该干了。想来只可能是午后洗的一个还有闲情洗发簪花的女子,又岂会说寻死就寻死?”
众人一听,也觉得颇有道理,更有几个胆大的还抻着头往那尸体上瞧了瞧,也不管看不看得出来,只顾点头称是。
“这个这个我哪知道!我也不过是猜测罢了。”周老板额头上的汗越擦越多,“那她兴许不是自寻短见也可能是开窗的时候不知什么缘故不小心摔下来”
“那就更不可能了。”陈逸斐说话间已经站起身,“她要是失足跌落,理应面朝下着地,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幅模样。”
“既不是自杀,又不是意外难道难道是被人推下来的?”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小声嘀咕。
“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也或许——”
还不等陈逸斐把话说完——
“不可能!”周老板勃然大怒,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你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