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昇轻叹一口气，道：“老臣膝下之子陌霜自幼体弱多病，不得以才将他送入道观，一连十七载相见次数无几，老臣未尽人父之责，心中愧对于他，如今他入了太子府，还请太子殿下多有担待，待他好些。”

尹昇为人心狠手辣，坏事做尽，但此时此刻又是真情流露，心中愧对儿子，一直未有补偿，如今拉下脸皮来求，心中亦是做了挣扎。

穆锦一早知道陌霜在道观生活多年，但也是才晓得他是因为体弱多病才被送过去的。穆锦冷着脸道：“丞相的话本宫记下了。”

尹昇再拱了拱手，“那老臣便不扰殿下，先告辞了。”

穆锦负着手沉吟，尹昇的话他向来不当回事，这一次听了他这一番话多少有些动容。但是，陌霜是老奸贼安插在太子府的奸细，是他的暗敌，对他好则是对自己残忍。

太子府的老管家陈伯携着府上上一月的账本给太子妃过目。府上的大小事太子殿下无暇顾及，向来是由管家定夺，有了太子妃就等于有了二主子，大小事都该与他商量。

陌霜坐在凉亭里翻着账本，账本上记着的都是些府上花销，大到府邸修葺，小到瓜果蔬菜，一笔一笔都在上面记着。陌霜仔细翻了一遍，没看出问题便还给了管家。

在府上他虽闲着，却也不是没事可做，持书静读，抚琴练剑，抑或是修剪花枝。

冬灵见自家公子嫁入太子府后还没踏出俯门一步，便道：“公子，你别老呆在府上，也要出个门散散心什么的，不然闷出病来如何是好。”

陌霜继续翻着书页，“在道观那些年，已经习惯了。”

冬灵道：“公子所在的道观建在山上，出了门也没地去，但京城不同，外面有好多好玩的呢。”

陌霜看了看旁边蜜蜂似的丫鬟，他能耐得住足不出户的寂寞，这小丫头未必能承得住。放下手上的书，陌霜道：“我正有打算明日去坊间的书肆看看，你若是不闲闷，便跟过来。”

一听到可以出府，小丫头眼睛发亮，“不闲闷不闲闷。”

翌日。

陌霜带着丫鬟出门，管家陈伯一听太子妃要出门，便立即吩咐下人备轿子，还塞了一把银票在冬灵怀里，细心地叮嘱一番，太子妃想要什么就买，千万不能省着银子。

陌霜到了街上，便下了轿步行，吩咐轿夫在街尾候着，自己带着丫鬟去离这不远的书肆。

街上的东西琳琅满目，身后的小丫鬟一个多月没出来过，心里乐得像只乱蹦乱跳的兔子，要不是为了不丢自家公子的面子，恐怕她早就四处乱窜去了。

刚下朝的穆锦乘着马车从街上过，挑起帘子往外看时，正好瞧见自己的太子妃。一袭白衣胜雪男子腰间配一块青玉佩，头上玉冠束发，好看的眉眼含着浅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显得极为出众。

穆锦赶忙放下帘子，心虚地像是看到不该看的。

陌霜要去的书肆设在较为清冷的巷子，一间不太大的楼子，一楼摆放着各式书籍，二楼设了茶座，供认一边静读一边品茶。

书肆里头的书能卖能借，在楼上坐着品茶看书，一个下午也只收几文钱。书肆老板是个读书人，科举三次落榜后便在这里做起了生意，这里头的书大多是他一笔一划抄来的，字迹工整清秀，看着舒适，买书的人也多。

陌霜取了几本书上了二楼，书肆里头的小二立即送上一壶热茶。不是什么好茶，比起太子府里头的差了远，但到了陌霜嘴里，它依旧是一壶耐人寻味的好茶。

一旁的丫鬟很是坐不住，托着下巴东瞧瞧西瞧瞧。陌霜有所察觉，便道：“一炷香后回来，莫要去太远。”

冬灵明白了陌霜话中的意思，满脸堆笑，从椅子上起来，“多谢公子。”

蹦蹦跳跳下了楼，往街上热闹的地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