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一听可是真的怒了,他啪地一拍御案,喝道:“其心可诛!立即将这一干人等押解进京,交刑部、都察陆军、大理寺三司会审,若察明属实……”
他心中攸地想到杨凌,稍稍犹豫了一下,随即想到自己对他信任有加,可是连他也循私舞弊,为图利益蒙蔽自己。心中又是伤心又是愤怒,他咬了咬牙道:“若是他们果然欺君犯上,斩!”
…………
自从知道神机营什长陆恩橹失踪,杨凌胆战心惊。一夜都没有睡好,他还没有幼稚到会认为京营的官佐当逃兵或者在山上被野兽吃掉,李杰一日一夜没回来,他就已经猜出大事不妙了。
事已至此,杨凌唯有寄望于金井的特殊性。金井在风水中是龙脉重地,轻易动它不得,而且倪谦封堵地甚是巧妙,除非掘井验土。否则根本看不出曾经泄过水,朝中即使有了人证,没有物证也断然没法处置这么多大臣。
倪谦、李铎听说那个被鞭笞的什长失踪,工部侍郎李杰返京地消息,一时吓得手足无措,与戴义一早就慌慌张张来找杨凌商量对策。
戴义是司礼监四大首领之一。掌印太监内相王岳身边的亲信,一向与东厂范亭交厚,他眼见大家拿不出办法,眼中不禁凶光一闪,狞笑道:“咱家立即回京,遣人除了那枚卒子,我看徐贯李杰还玩得出甚么花样!”
杨凌急忙阻道:“不可。若是陆什长果然被他买通带走,必然保护甚严,徐贯李杰不是蠢人,若是以他为饵,诱我们上勾怎么办?不可上了这个当。”
李铎搓着手惶然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我们便坐以待毙么?”
杨凌暗想:既然大家都迷信风水,如今也只有以风水制风水了。杨凌正想问问钦天监倪谦可否在风水上做些文章,忽地大门哐啷一声被人撞开。彭继祖气急败坏地冲了进来,粗着嗓门叫道:“大人,出了事了,一字门后那座白玉桥突然塌了,两边地土方也塌陷大片,调去挖河的十几个兄弟全活埋在里边了。”
“甚么?”杨凌大惊立起,旋即便想到昨日调出地宫地那七名兵卒便是遣去桥下挖河,怎么这么巧,他们去的地方便出了事?
杨凌心中生疑,立即扭头向杨一清看去,杨一清一迎上他目光,眼神立即闪烁着移了开去,神情颇有些不自然,杨凌心中恍然,已猜出是他动了手脚,他懚知杨一清是为了自己好,可是这个举动不但害的那七个无辜的士卒送了性命,而且还牵累了其他地人,杨凌一时也说不出心中是种什么滋味。
他明白如果他够果然、够无情,想在这官场上成功地混下去,就得学会当机立断、一切以利益为第一,该除去地人就得毫不鸟地除去,阻在他路上的绊脚石就得一脚踢开,名是从感情上,他实在接受不了成为一个冷血的政客。
杨凌跺了跺脚,只好对彭继祖道:“走,快去陵前看看,组织人来抢救!”他领着一干人等刚刚冲出房门,就见数十名隶属刑部、皂衣红帽的衙役捉着腰刀冲了过来,人群中有人高声喝道:“圣旨到,督造帝陵地一干臣子跪接圣旨!”
杨凌等人听了大吃一惊,立时齐刷刷快刀切葱般跪了一地,只见人群一分,一个赤红脸、花白胡须的魁梧老人大袖飘飘,疾步走上前前,只一脚踏定,便立即展开圣旨,用洪亮地山东口音喝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察督造帝陵钦差大臣钦天监倪谦、礼部左侍郎李铎、司礼监首领太监戴义、神机营参将杨凌涉嫌舞弊工程、欺瞒圣上,立即缉拿进京,着三司会审勘案,钦此!”
红脸老人说罢,把手一挥,喝道:“诸涉嫌犯官自报姓名,给我拿下了!”
礼部左侍郎李铎一瞧来人是刑部左侍郎魏绅,不禁身子一颤,顿时瘫在了地上。这赤红脸的魁梧老人,是山东曲阜人,和孔圣人是同乡,虽说长得像个纠纠武夫,却是正宗的读书人,成化十七年的进士。
此人刚正耿直,只认法不认人,曾有冒充外戚招摇撞骗者,刑部各司衙门生怕那人真是国戚,无人敢拿下问罪,魏绅接了状纸,二话不说立即带人将他拿下,这案子之后魏绅名满京师直达帝听,此后凡有涉及朝臣外戚地大案,而皇帝想要严惩的,大多派遣此人出面。
次数多了,大家也摸出了规律,只要魏老头儿出面,那人便是死了九成,恰好传说中阴间的鬼判是个红脸,大家背地里便干脆叫他魏判官。李铎见是他来,自料必死,顿时身子软地稀泥一般。
魏绅身后一众衙役可不管面前跪着的都是二三品的朝中大员,恶狠狠扑上来,只听戴义颤声道:“奴才司礼监戴义!”
话音一落,哗愣愣锁链一套,随后一口大枷便戴在了他颈上。
李铎、倪谦、杨凌一一自报姓名,立时枷锁缠身押上囚车,直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