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由于军官贪腐、吃空饷少训练等原因,士气本就低迷,常常以众敌寡却一触即溃。如果他们肯鼓起勇气作战,可能死掉的人数要远远少于逃命过程被掩杀的人数,而且还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但是这么浅显的道理说给谁听?谁肯充当悍不畏死最先冲锋的勇士?认为自己逃得掉,这么一个侥幸的心理,竟让卫所官兵还有及誓死保卫乡土的民壮。
反观倭寇呢,无论是东洋争霸失败的大名溃兵、浪人,还是附从抢劫的假倭:那些原本属于大明子民的盗寇,常年干的是刀头舔血的生意,优胜劣汰之下,个个都是悍勇凶残的战士,而且在长期的战斗中练就一身不凡的武艺和强健的体魄,彼此的兵员素质确实存在着极大的差异。
倭寇虽处处燃起战火,可是每股倭寇大多是一二百人组成的洗劫队伍,行动方便、没有后勤之虞。穿府过县横冲直撞,彼此之间互不支援,明军要守城、要堵截、要追击,大军行止时后勤支援也成问题,一遇敌袭竟是处处焦头烂额,弄得杨凌大光其火。
此时的杨凌不修边幅,双眼通红、脸颊瘦削,颌下青青的胡茬也没有刮净,他握拳在图上轻轻捶击了两下,问道:“白大人,还有什么情形?”
白重赞道:“下官要禀报的,基本就是这些了,说到底,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的军队。倭寇对地理气候、乡土人情、官军往来,都了如指掌,长途奔袭、游战埋伏,反而我官兵在自己土地上常常遭到伏击。下官真是……真是惭愧之至。”
杨凌苦笑一声道:“白大人刚刚调来江南,这事原也怪不得你,我军对于倭寇,如今优势主要在海上,倭寇在陆地上凶残如虎,即使孤身一人时,在树丛水沟也敢隐蔽起来伺机反扑官兵。而在水上,他们缺乏火器、盔甲,船只又太小,几乎每战必败,可是如今倭寇弃船登陆,我们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他指指地图,招呼几员将领靠近,说道:“你们看,这些倭寇和大明私商,彼此之间因为有着矛盾和恩怨,因此各行其是,始终不能形成统一的有目的的军事行动。各自为战、形同散沙。固然使们大军团决战,从而速战速决缺乏可能,可是对于江南卫所官兵如今的战力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否则倭寇真要是集中兵力进行大会战,吃掉我们几支主力,决不是不可能的。我们要利用倭寇目前的作战特点,分而歼之。这样,有件事又要摆在面前了,那就是兵!诸位以为,江南卫所的兵,能否独力完成这一任务?”
白重赞和几位高级幕僚面面相觑,好半晌白重赞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是要……要从别处调兵?”
杨凌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调兵!本官本想调‘外四家军’来江南剿匪,但江南水田、山地居多,不利于重甲在身、乘马作战的北方铁骑,况且他们有护卫京畿重地的责任,非万不得已不宜调动,诸位看从何处调兵合适?”
杨凌话音刚落,一员将校从外边急急闯入,手中举着标有特殊标识的军情急报,大声道:“报总督大人,军驿送来紧急军情。”
杨凌抬起头来,沉声道:“念!”
“是!”明军没有专门的参谋本部,而大量的军情分析、策划出计来自下级军官和高级将领的私人幕僚,杨凌利用总督六省军权的机会在军中设立了专门的幕僚机构,就命名为参谋部,处理军情战报。
参谋赞画官上前接过几份情报拆开来一一念道:“有倭寇一部三百人,以明人吴化为首领,掳掠象山岛,随后攻上陆地,袭扰温州、台州。各州知事武月志率八百官兵、民壮出击,兵败钓鱼岭,武知事战死,现吴化部已攻向黄岩。”
杨凌接获过一连串的军报,比这更匪夷所思的战况都听说过,对于江南军队的实际战力他早已有了清醒的认识,闻言并不吃惊,只是提起笔来在地图上标着记号。头也不抬地道:“继续念!”
“江苏如东有倭寇四百人登陆,占据了滨海镇,如帛千户汤宗盛率军出击。火焚民居,烧死熏死倭寇四十余人,捕获二十余人,其余倭寇突围。汤千户率军追击,在狭峪岭遇袭后退,倭寇夺民船逃出海去,被江苏水师拦截,毁船三艘,斩首七十九级,倭寇余部逃往上海。”
“上海县的官军中了潜来此地的倭寇埋伏,官军被杀两百多,溺死多人。倭寇以上海为大本营,分兵四掠,现在与如东溃败下来的倭寇合兵,寇众聚集,合力攻下了上海县城,县令宫慕为率军退却,逃跑中趁机烧掉倭寇几艘船只。”
杨凌沉住了气问道:“还有么?”
“倭寇北条氏率千余人夜袭南江,杀南江知县,尽屠南江、川江百姓,并在松江城外驻营,向驻城官兵挑战,攻城失利后奔袭嘉定、太仓。四处杀人放火。太仓兵备使卢忬率部掩击,阵中斩杀北条氏手下巨盗萧瑟,倭寇退却,准备将劫掠的财帛妇人运回海岛,但其战船均被巡弋水师焚毁,北条氏率部南逃,嘉定知府陈恪明率兵阻拦,与太仓兵备使卢忬前后夹击,大获全胜,千余倭寇散逸逃走者不足百人,余者皆被斩首!”
厅中众将听了都是精神一振,这可真是各地战事中最大的一场胜仗了,他们兴奋地看向杨凌,杨凌脸上也露出喜悦之色,他欣然对一旁的师爷道:“马上拟封奏折,本督亲自为嘉定知府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