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茶杯脆裂声惊动的连翘夫人踏着莲步而来,正巧听到这话,一屁股黏在木椅上,自告奋勇地说当年她已过门,虽然不同红玉夫人居于一所,但要论当年的实情她可是门清。
泼辣的连翘夫人拍着胸脯赌誓,要是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就光着脚从城南唱到城北,再叫那个看不起她戏子出身的金华夫人三声折寿的姑奶奶!
虚弱瘫坐在椅子上的贾仁友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许,看向连翘的目光无奈又爱怜,看来连翘夫人最得宠的传言,也不是几个下人嚼舌根嚼出来的。
连翘夫人说起当年的事,也跟唱戏似的□□迭起,只牵引旁人忍不住幻想着当年旧景。
二十年前的江南小镇,年少轻狂的贾仁友先后娶进青梅竹马的红玉和绿蜡,两位夫人居于同一小苑,一时间尽享齐人之福,雨露倒也均分。
可是事情就在老太爷走的那晚出现滑脱命运的转折,丧父的贾友仁在祠堂跪坐一夜守灵,最是悲伤痛苦的时候却有柔和琴声传来,那琴声不是什么大家水平,却声声安慰进他的心坎,陪了他整整一夜也未断绝。
自此贾友仁的心就不自觉偏向善琴的绿蜡,再加上老妇人对皮影戏出身的红玉不喜,人心本就是偏的,这一偏再偏,整个的就放在了绿蜡身上。
不安寂寞的红玉夫人红杏出墙,和一赤身*的长工在床上被绿蜡捉奸在床,最后浸了猪笼双双丧命。
说道最后连翘夫人耸了耸肩膀,喝口茶润润嗓子,总结道这要是搁我身上,立马收拾包袱走人,光明正大的出墙去!
斜插玉簪上的翡翠坠子随着她的动作摇摆不定,在阳光下如同星辰调皮闪烁,脸上的笑容耀眼逼过阳光,就如她直爽的性子。
这世上总有些人,生的模样像火,活的姿态也像火。
镇定许多的贾仁友被她的话气得两撇胡子抖个不停,最后却还是亲热地和小娇妻你侬我侬。
流树看着贾仁友眼底对娇妻的爱意,眼里的讽刺漫上勾起的嘴角,任是当年情深,此刻琵琶别抱,相濡以沫的梦境再华丽,一拉紧就会扯破!
一直用余光密切注意贾仁友的陈慎没有错过,当提到红玉被捉奸在床浸了猪笼的时候,贾仁友一瞬间变得莫测的表情以及眼底深埋的悔意。
很俗套的大宅门厉鬼复仇剧情嘛,这个作者,哦也就是蒋快聪的智商余额明显不足啊,以前写文时情节明明很出人意料的,现在弄得这个世界里发生的桥段也那么烂俗,拉低了陈哥出手的回头率不说,会被弃文刷负的好吧!
拖回漫天撒欢的思绪,手中杯盏轻落,陈慎神色严肃起来:“请指明尸身所埋,除去厉鬼!”
陈慎漂亮的脸这么一板,冷气嗖嗖360度无死角外放,一瞬间竟有种神圣遥不可及之感,贾仁友心头一凛,想想这二人竟然平安在此处住了一夜,自然是有本事的,不如把根结拖出来解开,这贾家老宅不能毁在自己手里啊。
“我可以把墓的位置告知两位,却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两位对红玉下手时留些分寸,不要赶尽杀绝,”贾仁友沉沉叹了口气,眼底满是祈求,“无论何种罪孽,都报应到我身上罢,这是我欠她的啊!”
说到最后,竟然激动得落下泪来,连翘刚想出声阻止,他却大力摆了摆手,此刻的他像个平凡中年汉子,眼底没有商人算计的光,神情坚定得像是铁匠手里的重锤。
他们两个也不是逢鬼必诛的老古板,到时见机行事就好,便迭声应下来。
明明是打算一力承担所有罪孽,贾仁友说出此话整个人却像是摘掉了背负多年已不堪其累的枷锁,一直紧皱成川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贾仁友没有带他们去附近的乱葬岗,而是左拐右拐地来到了后院唯一的桃树下。
当年他念着旧情,并没弃尸荒野,而是偷偷地把尸首带回后院埋下,怕记不得位置还种了一棵桃树做标记。
湿润的红泥刨了三尺深,黑布隆冬的东西显露出来。
扯去三层黑狗皮,一块黑木牌位掉落在众人脚前,上面龙飞凤舞着红玉之灵位五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