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珠忙道:“哎,洗澡水已经备好。”她早已熟悉苏少爷的习惯,每当外出回来,必定要沐浴一番,风雨无阻,不分冬夏。
苏小溪感激地一笑,随即进了浴室。
见人回来,树上的人也跳了下来。
绿珠望着他道:“青磊,你不觉得最近少爷有些怪么?”刚刚看着,也有些神似恍惚的。
青磊一脸正色道:“没有。”自少爷十五岁那年的那句话后,他愣是好几年不敢再看他,至于为什么不敢,他是不会细想的,也不能细想。
小侯爷认定的人,他又怎敢存有心思。
苏家这小院儿,和十年前相比,除却新建了两间小屋子给绿珠和青磊住,新置办了些床具物什,大格局没什么变化。
依旧是主卧侧卧,会客室,浴室和茅厕相邻,厨房在长廊的一角,不大,却够用;院子里的梧桐树依然茂盛,那口井也是甘冽如常。
一切好似没什么变化,自那人离开后。
那只把他和那人喂养长大的母羊,绵绵,还活着,不过已经是老的不像样子了,他虽然细心照料着,却还是难以阻止它的老去;而大白和二白都还活蹦乱跳的,因了鹅的寿命本就比较长的缘故。
苏小溪把浴室的门窗检查一遍,仔细关好,确定无误后,这才开始脱衣服。
这个习惯是他八岁后养成的。
那年,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关于他身体的秘密。
他惊慌失措,哭着去找林叔叔,听到他那些隐晦的解释,心中仍是一片迷雾,又惊又惧。可别人能帮他的,也只有那么多。
他羞耻至极的用着那些姑娘家才会用的物什,暗夜里咬着牙缩在床的一角,望着周围熟悉的摆设,不可抑止地想起了奶奶——
要是奶奶在的话,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小溪,莫怕,我还在哦。”那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可,那人也已经不见了。
如此,在每一个让人心生恐惧的暗夜里,他渐渐适应了黑暗,适应了疼痛,适应了那不知名的燥热和难堪。
苏小溪仰靠在浴桶里,身子全都没在热水里,周围水雾渐渐升起,模糊了视线。夏季的夜晚非常静谧,传来蟋蟀的鸣叫声,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熟悉的,也让他觉得安全。
他闭着眼睛,脑海里翻腾着那首词:
“银床淅沥青梧老,屧粉秋蛩扫。
采香行处蹙连钱,拾得翠翘何恨不能言。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