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跟了一人,明明是个俊俏少年,偏着了一身江湖女子都不怎么穿着的粉色衣袍。这明显娇嫩的衣袍穿在他身上,一点也未见违和,反而显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
落后他们数步之遥,跟了一个身着宽大雪白僧袍的男子。秀美的眼中凝着寒气,冷得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
春桃实在忍不住开口,“喂,苏慕华说他去找叶温言了,陆酒冷你听不明白他的意思是吧。”
陆酒冷看着春桃,笑了笑,“哦?他什么意思?”
“你...”春桃为他问得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你...这下追过去,就不怕看见...他们二人...鸳鸯交颈...”
他见陆酒冷眼底转过寒芒,那冷意将他剩下的话冻住,春桃简直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酒冷笑意并不温柔,带着蛮横霸道的冷意,缓缓道,“纵然如此,我也相信他别有苦衷。”
恋情不比友情宽宏豁达——猜忌、怀疑...重重负面情绪纠缠于心间,人容易患得患失。他曾经怀疑过苏慕华,曾经自以为是地想要成全他和叶温言。两个男子的相恋本就惊世骇俗,经历了生死之间,苏慕华能将性命相付,他又岂能再怀疑他的心意?
——他与他之间本就不容人置喙!
“唉,你等等我。你要找人,我就陪你去吧,谁让我好不容易才碰上你这么个能出得起钱的金主,虽然目前还是赊账的。”春桃揉了揉鼻子,跟上他的步伐。
画刀一言不发,他白衣如雪,一步一步跟着。
火光映着苏慕华苍白的脸色,他坐在重新燃起的火堆边,烤着为雨淋湿的衣衫。湿柴冒着呛人的烟,他手握成拳放于唇上一声声地咳着,那一场毒发多少伤害了他的健康。这一路赶来,黄雀虽然为他们二人弄了两匹马来,顺着叶温言约好的信号一路寻来,但雨中疾驰仍消耗了他大量的体力。
叶温言坐于他的对面,他此刻其实半点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美人如美景,当见于意气风发时。
所谓一日看尽长安花,也要在得意之时。若非如此,见来无益,不是折腾,就是折磨。
但这人是为他忠心的影卫带来的,他让黄雀看着苏慕华,少年做得很好,他直接把人给带到叶温言面前来。
黄雀出手太狠太毒,虞千的鼻梁为他一拳打歪。纵然他本就长得丑,但后半生要歪着布袋似的鼻梁过活,也并非愉快的事。披面的鲜血慑住了方才还仗势凌人的虞千,也让蠢蠢欲动的燕军军官们一时噤若寒蝉。虞千的武功说来并不弱,但少年的出手太过突然,也太过刁钻,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晕了。
叶温言注视着他,单薄的夏衫裹在苏慕华修长的身躯上,乌黑的发垂落肩头。
叶温言心中隐隐悸动,他伸手扶住了苏慕华的肩头,感觉到手掌之下青年的肩头微微僵硬,他柔声道,“慕华,你肯来找我,我很高兴。”
苏慕华凤眸微抬望向他,他的目光很定很静,静得有一种秋水无言的温柔。
他看着这人从少年长成青年,看着这人在迷惘挣扎中克制着对自己的渴慕。
何物最关情,黄鹂三两声...叶温言还记得那年苏慕华送他的黄泥砚上的这句题诗。当时的苏慕华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装着不在意地和令孤虹斗着嘴,望向他的眼中藏着不可言说的心事。叶温言年长他三岁,当时已经尝过风月的滋味,怎么又会看不明白苏慕华的少年心思?但他装着不明白,装着光风霁月般视他为好友手足,与他论琴、习武,共赏春花秋月...看着那般出色的男子为他一人苦苦隐忍挣扎,因他的靠近而喜悦,因他的疏离而悲伤,他心底快慰而得意。
如今,苏慕华依然坐在他的身旁。
叶温言想,哪怕是日暮穷途,得到这样一个人在身边,总归是值得骄傲的。
苏慕华并不躲闪,他道,“叶温言,你我认识了近十年,你的那些手段我并不陌生...也许我会坏你的大事...”他看着叶温言,微笑道,“你要小心。”
叶温言反倒笑了,若是从前他会忌惮苏慕华,但如今这人的境遇也不比他好多少。他目中含着万千柔情,轻轻揽着青年温热的肩头,“苏慕华,如今你连挽留相醉刀都拿不动了,又如何坏我的事...你这么说,我会认为,你在找理由留在我身边。”
苏慕华的肩头在他掌下微微一颤,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入戏太深(二)
上万人一起逃亡的场面何等混乱不堪,再加暴雨如注,慕容将离一路上收拢了一些兵卒,算来也就剩下了千余人。这北燕演武堂的第一高手,想想大军南下之际,三万人马旌旗蔽日,再看看此刻身边丢盔弃甲的残部,不免愧赧。心道此番回去,我是无颜见燕寄了。北燕是游牧民族,说全民皆可为兵也不为过。三万兵马虽多,但对于北燕来说还算不上伤筋动骨。但燕寄即位未久,诸多权力还在叔伯旧臣手中,想想那少年天子要面对议事庭的那些罗嗦麻烦又嘴脸丑恶的诸王,慕容将离心下不免一片怅然。
“叶公子”,慕容将离向着骑马距离他不远的叶温言微一颔首,他曾经与燕青云说过叶温言和北周太后罗燕一为狐狸,一为毒蛇。如今他兵败之际,这只狐狸还跟着?
叶温言马驰前几步,回礼道,“慕容国师。”
慕容将离道,“叶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