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将离不怒反笑,“又是你?”
陆酒冷立于月下,绝别离在手中甩来甩去,笑得懒洋洋的,“可不正是我。”
“就算你手中兵刃奇特,但孤身陷入我这千军万马中也未免太过托大!”
陆酒冷笑容不改,“谁说我是一个人?那边不是还有一个。”
慕容将离见月下一人身着宽大的白色僧衣,踏着众人的头颅已经悄然接近阵中,袍袖翻覆间露出袖中的一截黑色冷锋。
他悚然一惊,此人他竟然见过。
上次相见时,他也是这般踏着众人的头颅潇洒而去,在受降仪式上取了燕青云性命的人。
回忆与眼前重合,乍然清晰。大宁画刀?大宁苏慕华?慕容将离沉声问,“叶公子,大宁有几个苏慕华?”
叶温言当日也在场中,一转念之下便明白慕容将离的意思。
大宁叫苏慕华的人也许很多,大宁叫苏慕华且身手不俗的人也许不止一个。慕容将离并未想过苏慕华当着他的面杀了人后,还敢坦然出现在他面前,也并未将那个名字往心里去。今夜见了画刀,他已生疑,他甚至连叶温言一并怀疑上。
通晓兵法,身手不俗,还能号召这些江湖势力,他早该想到这弹丸之国的司马大人也许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慕容将离这么想着,眼中已经带上了戒备之色。
叶温言神色从容,平静与他对视,“慕容国师要怀疑我也算合情合理。我也不能保证我的结义二弟与此事无关。但...若我是大宁的人,又何必告诉国师...大宁萧王的身份?更何况...我的结义二弟若真是杀燕将军之人,又如何会再以这名字出现在国师眼前?”他顿了顿,眼里露了笑意,“这岂非自己找死?”
他似什么都解释了,又偏偏什么都没说。
慕容将离眉头一展,神色已经缓和下来,“既然如此,待此事过后,我再向苏楼主问个明白。”
他一勒马缰,纵马踏前,“听我号令,一个都别放走。”
陆酒冷立于马前,挑眉笑道,“想过去?先问问我手中的兵器答应不答应吧。”
慕容将离手探向腰间,取了随身佩剑在手,人已从马背上纵身而起,他身在半空便已拔剑。
剑出鞘乍然铮鸣,战马马蹄声乱也掩不住那一声清越龙吟。
流云掩月,陆酒冷抬眼只见白如雪的剑光,赞了声,“来的好。”
他脚步微错,体内阴阳真气圆转,已发出了第一击。诡异鞭影挟着风声,击上了青光湛然的剑身。慕容将离握剑的虎口一震,隐隐酸麻传入指掌。他不觉一惊,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内力竟已如此深厚。
陆酒冷与画刀说学会了楞严经,但其实算来只是学会了而已。便如学剑一般,用剑之法不过点劈挑抹刺,学会一套剑招并不难。但要达到如臂指使的境界,少不了一场场临场经验如磨刀石一般打磨出圆润的光泽来,否则再好的剑招不过是一块百无一用的顽石。
慕容将离就是一块很好的磨刀石。
画刀让陆酒冷去应付他,存的便是给他练手的心。
他的用心,陆酒冷自然明白。纵然明白,一点也没影响他脸上露出很吃亏的神情。
慕容将离与他拆解几招,觉得这人招法虽然生涩,但内力之深已踏入大家的境地,脱口问,“你是何人?”
陆酒冷傲然笑道,“你听好了,本少侠姓陆,名讳上酒下冷。”
叶温言已是猛然抬眼...陆酒冷?
这人竟然就是让苏慕华至死不忘的陆酒冷!
眼前的青年一袭黑袍立于军阵之前,如渊渟岳峙,脸上满不在乎的笑容让人看了就忘不了。
叶温言仿佛回到了七花谷黑暗而狭小的柴屋中,苏慕华温顺地靠在他怀里,唤着别人的名字。
缰绳陷入手中,在掌心留下一道渗血的红痕,深深的痕迹似直接刻在了他的心上。
夜的冷风渗于他的体肤,寒意蔓延于四肢百骸,舌尖已经辨不清是苦是麻。
叶温言厉声喝道,“慕容国师何必与这人交手,就算他身手再好,不过数千兵马就可取他首级。”
仿佛回答他的话般,成千上万马蹄踏在黄沙上的声音在山坳中响彻,数不清的火把向着这个方向涌来。
这一场夜袭已经拖得太久,久到足够燕军整军列阵。
陆酒冷也有点悚然动容,对危险本能的直觉让他血脉瞬时兴奋。
叶温言于马背注视着他,唇角含了笑,口中微微翕张,“他在我手中...滋味颇为不错。”
陆酒冷的眼中转过愤怒之色,怒火让这一向七分懒散三分无赖的人瞬时有了一种烈火长歌的傲然气势。他猛然握紧了手中的兵刃,黑色衣袍振起猎猎风声。“那我便先替他取你性命!”
咚、咚、咚,战鼓声在此时响起,鼓声仿佛惊散了天上的流云。
云破月出,月华之下,整片土地都似在这铿然的战鼓声中战栗。
众人都向着望北城的方向望去——
月下城头燃起烽火,紧闭多日的城门已然洞开,森然的阵列正向这个方向踏来。
——沉睡的猛兽终于在今夜苏醒,这是再无保留的全力出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再忍耐一下,这章结束,无聊的战场就差不多,不会太罗嗦!
☆、第二十三章 烽火鸣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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