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酒冷理直气壮地道,“我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容易钻牛角尖的男人。我不仅在意别人笑不笑,也在意别人骗没骗我。”
苏慕华依旧笑着道,“哦?”
陆酒冷贴近他的耳边,低语道,“我真想挖开那个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竟然如此狠心。”
苏慕华有那么一瞬觉得他会亲下来,然而陆酒冷的动作很隐秘很克制,唇在离他耳廓数寸处停住,并未真个挨了上去。他靠得如此近,偏偏连一根指头都未碰到他,苏慕华忍不住耳尖发烫。
“你...”待到苏慕华发觉陆酒冷并未真个碰到,那热意已经如置于蒸笼上了一般。
陆酒冷看着他发际下露出带了薄红的耳根,笑了,“我...只恨这路太长,又盼这条路永远不要到头。”
“陆公子对你的那些红粉知己也是这般无赖?”苏慕华也笑了,他安静地坐在马前,乌黑的发为古朴的木簪挽起,身上带着干净的气息。陆酒冷有种错觉,仿佛这人白色袖间的竹叶纹路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真有那么几片清新幽雅的竹叶藏在他的袖中。他手心有些痒,想顺着那人修长的手臂,钻进那袭雪袖,看看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你的毒?”此刻两人共乘一骑,陆酒冷已把过苏慕华的脉相,沉潜低郁。他自幼长在寻欢山庄,未学会走路就先学会和毒物玩耍,对毒药甚有心得,虽然苏慕华身上的毒难解,但一探之下便已知道有人为苏慕华压制了毒性。
苏慕华道,“叶温言用内力为我压制了毒性...我不明白他缘何会为我出手,或者...他自己也不明白...”
他的沉默让陆酒冷没来由得心慌,他暗中骂了一句,为何自己笨得偏偏要让他想起这个人。
“叶温言,我已与他割袍断义。”
陆酒冷手环过苏慕华的肩膀,“叶温言...他真傻...”
他并不多言,有的情关要自己才能窥破,他信任苏慕华。
星光已经照在林间,火堆燃起。
陆酒冷向着坐在火旁的人走去,递过一个皮囊袋。苏慕华接过,打开塞子扑鼻酒香,赞了一声,“好酒。”
陆酒冷坐于他的身旁,笑道,“有不留行的地方自然就有酒。”
“如今我已修习了楞严经,待我们到了望北城,我便将你的功力还你,再助你运功驱毒。”
苏慕华倒笑了,“陆公子,你把功力当成了什么,茶杯里的水?不高兴喝了,还可以倒进另一个杯子里?”
“这...”
“画刀及我传与你的内力,与你本身的功力已经交融一处,如树根一般根植于你的气海,天底下连擅吸人内力的吸星功法也无法动摇你的根本。”
陆酒冷道,“我不信天底下就没有能解毒的良药。”
苏慕华笑得云淡风清,“九天玄果,白玉芙蕖...不过是江湖传说中的,谁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东西。”
陆酒冷的眼睛突然亮了,他脸上的神情仿佛见了个漂亮的女鬼一般,“你说白玉芙蕖?”
“怎么?”
陆酒冷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小苏,你若嫁给我,洞房花烛之夜我便用白玉芙蕖与你喝交杯酒。”
“白玉芙蕖在你手中?”
陆酒冷点头道,“不错,我将它存在一个庵堂,连同我的老婆本。”
苏慕华淡淡地笑道,“庵堂?陆公子既然将自己的老婆本交给女人,如何还能要得回来?除非那座庵堂是素手慈心堂,而庵堂的主人是素手刀戚红。”
“小苏”,陆酒冷忍不住哀叹,“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我肚里的蛔虫,若来日,来日...”
苏慕华含笑道,“陆公子不必叹息,苏某并无意嫁你。”
陆酒冷笑容已经有些僵硬,“你...你真不嫁?我...我...”
“你怎么?陆公子莫非还能强行逼娶?”
陆酒冷长叹一声道,“那我只好嫁给你了,总之洞房花烛之夜的这杯交杯酒,我决不会让别人陪你喝。”
他说得颇有几分无赖,苏慕华心头微微一暖,应道,“好。”
陆酒冷握了他的手,二人之间并无更多的亲近,但温暖尽在指掌间。
苏慕华道,“死若花谢,有时未尝不是一场解脱。我身在江湖,并不多么在意生死。我不怕死,当日我因为叶温言算计而万念俱灰,饮了毒酒。可如今我不想死了。我还想看看扬州的月色,钱塘的潮水,尝尝得月楼的水煮干丝。”
陆酒冷的眼睛很黑,很亮,“若无你相伴,世间繁华,天下月色,与我何干?”
苏慕华眸光轻动,星光映照于他的眸子中,万千柔情如网,让人醉死在那眼波中也甘愿。
看着火光下青年温和的笑容,陆酒冷想,当日饮下毒酒的那个时候,苏慕华该有多痛。
不留行和春桃远远坐在一棵树下,苏慕华目光落在那处,有几分不可确定,“不留行,他还好吧?”
苏慕华这个人看似冷锐无情,但对每一个朋友却都是出自真心的关切。看似冰山,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人实际上是红泥小火炉。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陆酒冷看着苏慕华淡色的唇沾染了酒水,火光映照下微微莹润的光泽,勾得人心痒。
他突然很想饮酒。
此星此夜,酒未入喉他已经醉了,若还能克制...他便不是陆酒冷,甚至算不上一个男人。
“小苏”,陆酒冷揽住青年温热的肩头,在那温柔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