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前,穷尽她的想象力也猜想不到,夏尔竟然真的有能独自做一笔价值二三百万法郎大生意的能力。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以后,就不能再用原来的应对方式。
她充其量就会和夫人小姐少爷们打交道,真正会做事的人,她怎么可能拿捏得住?可夏尔不知不觉地变成了这样一类人,难道她这次竟然看走眼了好几年?
安奈特本来十分不愿放走夏尔。她这年轻情人有家财又有容貌,还会说甜蜜的体己话儿;但在这么久没见面之后的今天,来软的也反应冷淡,看起来真的得做最坏打算了。
解决了这个问题,夏尔的圣诞节假期过得还算可以。既然确定安奈特足够机灵,他也就不再费心写那些他们都不相信的情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委婉的分手信。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对方说了些礼仪性挽留的话,但实质上完全没有反对。
如果一定要说这种和平分手有什么后果,那也是在夏尔失势之后。所以最正确的处理方式是,赚大钱,成土豪,让安奈特自己聪明地闭嘴。
大概是好事成双——夏尔刚把他有个情妇的事情搞掂,纪尧姆那头就有了好消息——他对完了洛甘和苏歇的问题账本,极其愤怒地发现,这两人在过去的几年里都在坑他!
“他们背着我和一些葡萄园主签订了协议,”纪尧姆气咻咻的,胡子都翘了起来,“他们定的一个价,卖给我又是另一个价!中间差全被他们赚走了!”他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但也不是蓄意要给自己薄利啊!
夏尔悟了。纪尧姆极力想要摆脱他的出身,所以从不在卢瓦尔河谷地区收酒,舍近求远地选了勃艮第。这的确能避免和过去认识的人照面,但同时增加了别的风险,比如说被人联合欺骗的可能。
“要不是国债没法这么造假,恐怕他们也得这么坑我一笔!”纪尧姆继续道。出于稳妥考虑,他从来不买股票;现在看来,这果然避免了更大的损失。
夏尔手指在实木桌面上敲了敲。“如果您为了买酒而通过他们借更多的钱……”
“那些钱最终都会落到他们手里!”纪尧姆飞快地指出来这点。“哼,这计划不错——以他们和我的名义一起借钱,到时候一转手,还不都是他们的?万一周转不过来,要为破产承担责任的是我!”
“所以……”夏尔现在明白纪尧姆在原著里的结局到底是怎么回事了。“您的信誉好,人们都愿意借钱给您;他们抓住了这点,利用您从别人手里得到金子,装进了自己的腰包里。万一您到时候付不出本金和利息,他们看起来是和您一起破产了;但实际上,主要责任在您,而他们还有他们瞒下来的那些金子!”
纪尧姆点头,他已经很多年没这么出离愤怒过了。他和洛甘苏歇合作也有一二十年的历史,根本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没有及时发现,最晚明年,他就会真的破产!
但这时候,原因不是重点,重点是处理方式!
“他们得上法庭,必须的!我已经拜访了其他几位法官,他们已经同意立案,新年后开庭的第一件事就是审理这个。”
“流程已经开始走了,资产冻结,还有人身管制,他们跑也跑不了——包括那些种葡萄的,一个也不能少——”
“他们从我这里吃进去多少,就让他们吐出来多少!如果不够的话,还有监狱奉送!”
这几句话,纪尧姆简直是连珠炮一般地说出来的,可见真是气急了。
夏尔安抚性地拍着他爹的手背。他还没见过一贯温和的纪尧姆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显然这次被踩到了底线。“那很好。您别太生气,气坏了可不合算。”
纪尧姆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按了按夏尔的肩膀。“没错。吃了这一次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错了!你现在已经开始接触这些事,以后也要小心些。”
“我记住了。”夏尔点头。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能和他抢工作的人现在还没出现呢!
结果,圣诞节刚过不到一个星期,大多数人都还沉浸在节日气氛里,新一年的大事就和晴天霹雳一样劈开了天空——
葛朗台家与合作多年的公证人经纪人拆了伙,都已经闹到法庭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和之前奥尔良公爵的订单有关系吗?”
“就算纪尧姆不同意洛甘和苏歇加入,也不至于这么大动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