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衡也笑:“当然是担心他了,我们都第一次打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提心吊胆。”无怪迟衡心神不宁,他一直想着岑破荆的事,如能像自己这样顺利就好。
曲央瞥了一眼:“完全不需要担心。早都被安排得天衣无缝。”
“安排?”迟衡终于有机会开口问了,“曲央,前天晚上你们是怎么进攻的?还顺利吗?都遇上什么了没?”
曲央回答得很安静:“到达元州城时已是亥时,城门紧闭进不去,我们依照梁胡子的吩咐来到了元州城安济门。遇上了朗将派来的纪护军纪策。纪策将我们领进元州城内,一切,都是依据计划来的。”
“进城后你们做了什么?”
“找了个酒馆,杀光,离开,到了这里。”曲央简略一说,好似去酒馆里喝了一壶酒般平常,完全不值得多说一句一样。
“怎么杀的?”迟衡锲而不舍。
“你希望我怎么杀?怎么杀才能达到梁胡子说的惊悚的效果?”曲央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别开脸,不愿意多说,“你是怎么狠下心来攻破北关的,我就是怎么做的。”
迟衡无言以对:“元州有流言说是鬼魂所致。”
“那是朗将他们早早埋下的伏笔而已,以使整个元州城人心惶惶。我做的,只是,一切如计划。”像一颗早已排布好的棋子,言语之中,曲央并不如迟衡想象中激动,“你攻打北关也一样,背后全是朗将的铺垫而已。”会那么顺利,也是朗将在北关前两日多有动作所致。
虚空的北关、力不从心的头领、仓皇失措的兵士们,原来均非偶然,自己遇到的也不是最强劲的元州军——这么一想,似乎自己的首战告捷也并不是特别值得炫耀。
迟衡的心瞬间失落了一下,很快回复过来,笑着拍了拍曲央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赢得很干脆利落。”
即使早已安排好,也是需要一个绝佳的不会出错的实施者,至少岑破荆和红眼虎就不需要担心了。
曲央牵了牵嘴角。
眼看一盘桃子见底了,迟衡端起空盘子纳闷地喃喃:“钟序这澡洗得时间也太长了,我去看看。”
夜风拂发,甚是舒爽,到了浴室,不见钟序踪影。
临近十五月儿渐圆,迟衡在月下来回找了好几趟,正讶异他去哪里,见一株大树下有人在舞枪。枪法极快,旋身而起而落,梨花枪如雪如练如月华倾盖。且不说枪法之妙,那人也极妙,着一身雪白衣裳,形飘影渺,共映明月。
待那人与那枪停下,迟衡笑着拍了拍手:“不错!不错!”
那人回转身来,眉毛一挑:“与你比刀,谁赢?”
不是钟序,又能是谁呢?
钟序今晚比平常不同。平常将头发挽起成髻,现在却随意飘散下来,轻逸乌发衬得脸庞十分光洁。一袭雪白的衣裳流光溢华,走一步都如流水徜徉,微风拂过,那衣衫就飘了起来。天上皎月,恰似为他而明。
“一寸长,一寸强,自然是你赢。”迟衡笑道,心下赞叹,果然是世家子弟,稍一收拾就超逸非凡。
15、〇一五
【十五】
钟序将枪放好,薄薄的眼皮挑着戏谑:“桃子怎么样?我还想吃。”
迟衡窘了:“都被我和曲央吃完了。”
“又何妨,水田那边就是大桃园,要多少有多少,你给我摘上几个呗。”
夏夜,听取蛙声一片,二人缓步田间,田中水波粼粼,田埂细窄,仅容一人通过。钟序走在前边,淡香飘过,渗入迟衡鼻子,迟衡只觉无比的好闻,好奇地问:“你身上擦了什么东西,这样的香,跟脂粉铺的味道还不同。”
钟序恼怒地回头:“我又不是女子,用什么脂粉!”
迟衡笑了一笑:“很好闻。”平常可是清清爽爽什么味道也没有,当然更别提这种淡如莲花的香味了。
桃园极大,在夷州这么好的桃子不多见,在元州却是多到无人愿意摘,季末就掉下烂在泥里的,所以桃园无人看守,举目望去,果实累累,将桃树都压弯了。
迟衡走进桃园中,月下,澄亮,嫣红的桃子十分清晰。
他伸手摘了几个递给钟序,钟序却不接,反而倚在桃树下,若有所思地微笑。月下,这笑很好看,迟衡偷偷看了好几眼,一不小心头都磕在桃树上了,连忙回过神来,揉揉额头。
桃园里有条小溪流,迟衡将桃子洗净,送到钟序的嘴里。钟序接下,依旧不吃,只是侧着脸,也不看迟衡。
唯有蛙鸣,园里疏fēng_liú淌。
望着从未见过的仙气飘飘的钟序,迟衡心中一动,蹭了蹭鼻翼,上前摸了一下衣裳,又顺又滑又绵柔:“你今晚穿得怎么……奇怪。”那股极好闻的香味,沁入迟衡鼻子最里头的静脉,浑身一酥,他的心蓦然漏跳了,贪婪地狠狠吸了一吸。
钟序咬牙切齿:“奇怪?”
“跟平常不一样。”迟衡试探着着摸了摸钟序的长发,丝丝缕缕拂过指尖,像衣服一样柔顺飘逸。
钟序恨恨地说:“无非就是换了一身衣裳而已,你只会看衣服不会看人吗!”
似怒,又是半嗔,更多埋怨。
迟衡傻傻一笑,大着胆子拥了拥钟序,见他没有反应,才放心地囿入怀中,极温和地抚摩着,从头顶抚到背部,深怕一使劲将他揉疼了,又怕不用力钟序就飞了。头发很顺,肩膀削瘦,蝴蝶骨在颤抖,腰很细,细得……迟衡凑近钟序的耳边,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