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确实冤屈”记忆中的母亲,只剩下一张明丽的面庞,总是带着或怒或悲的表情。
沈遥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桌面,起身走到窗前,两眼失神地盯着院子里的一株光秃秃的桂树。
“沈家出事后不多久,姐姐即传出死讯。若说里头杜家半分干系也没有,我是不信的。中间的过程我也大致猜得出,可是,”他转过身来,看着杜明心,“你终究是杜家人杜家名声坏了,于你也没甚好处。”
杜明心双眼红红地说道:“舅舅不必牵挂我,大不了一辈子不嫁人便是。正好回到嵩山的庄子上,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快活”
沈遥僵硬地笑了一下,说道:“莫说傻话。你母亲定然还是希望你嫁个好人,平平顺顺地过完这辈子。”
杜明心低下头,无可辩驳。自己的想法本身太过超脱,即便是一心为自己打算的舅舅也未必能理解,为何一个女子一定要不嫁人,守在乡下过一辈子。
日子且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时,崔嬷嬷打了帘子进来,一看见沈遥就跪倒在地,两眼止不住地泪流。“七少爷,您可算来了老奴有罪,没有照顾好三小姐,叫她年纪轻轻撇下孩子就去了”
“嬷嬷快起来!”沈遥快步上前,扶了她起身。“世事难料,又哪里是你能够一力阻挡得了的。”
“七少爷,”崔嬷嬷擦了把眼泪,从怀里掏出来两本厚厚的册子,“奴婢这里有件事,请您为我们家姑娘做主。”
沈遥扫了眼那册子,大红缎面,已经有些老旧,不由问道:“这是姐姐的嫁妆册子?”
“正是。”崔嬷嬷将册子摊开,放到沈遥面前,“当年老太爷怕三小姐远嫁受委屈,陪了丰厚的嫁妆。如今,如今只剩下这两本册子,和姑娘及笄时的簪子了”
沈遥眉头大皱,问道:“这些年二老爷没有续弦,家中琐事是谁在打理?”
“是刘姨娘,二老爷跟前大姑娘的生母。”自从沈氏去世,崔嬷嬷为了不给杜明心惹祸,一直忍气吞声。如今大靠山来了,她便狠狠地在沈遥面前告了杜家一状,从刘姨娘到二老爷,从杜敏到老太太,一个也没落下。
沈遥捏着那两本册子,手指的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很好!你们跟我去前头,这嫁妆的事要一样一样说清楚!”
正房里的杜家人正惶惶不安地等着,怕一时散了,沈遥又找过来。杜老太太正自不耐烦,指桑骂槐地嚷道:“我世面见得少,可当年过年也曾去宫里拜祝。各宫娘娘怕也没摆过这么大的谱!”
帘子一响,沈遥带着杜明心进来。听见这话,他笑道:“老太太,若你身子骨撑得住,我便去求了太后娘娘,请她老人家召你进宫,听听那些教养嬷嬷的教诲,也好学学什么叫为老为尊之道!”
杜老太太脾气上来,骂道:“你现在封侯拜相了,不把亲家老人放在眼里,可这里是杜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姓沈的来撒野!”
沈遥“啪”地一声将两本嫁妆册子甩在杜老太太身旁的茶几上,冷冷地说道:“我可不敢在四品官的家里撒野!不过是想算算账!”
他把“四品官”咬得极重,杜家人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看。
大老爷连忙打圆场:“不知道兴国公是要算什么账?这两个册子看着也不像账册”
二老爷看着这册子却慌了神,当初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我姐姐嫁到杜家这些年,只有心姐儿一个女儿。如今她年岁大了,快要嫁人了,我姐姐的嫁妆也该理一理,交到她手上了。今日趁着我在,咱们就先把这事儿撕掳明白。”
杜敏的脸色瞬间就变得很难看,当初沈氏的头面衣裳,十之六七都被她拿走了。她瞥了眼站在杜明心身后的崔嬷嬷,懊恼当初怎么不连她一起发卖了!
大太太虽然努力保持着脸上的平静,心中却飞快地盘算着。前两日,刘姨娘求她给杜明妍说门好亲事,送了她京城两间铺子的房契和账册。刘姨娘虽然打理二老爷的家资有十年之久,可这中间的油水不至于能让她买下京城繁华地段的两间铺子,这很有可能是从沈氏的嫁妆里扣下来的。
“怎么?都开始装聋作哑了?”沈遥冷笑道。
大老爷陪笑道:“哪儿的话!嫁妆的事先不急,既然兴国公提起来心姐儿的婚事,我正有一事要跟您说。”
“心姐儿的父亲和我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男方是会宁伯世子的第三子,十六岁的年纪已经中了秀才。若是明年皇上开恩科,一个举人也是不在话下。人心姐儿也见过,相貌人品那是没的挑,对心姐儿又好,是个实心实意的好孩子”
“定下了?”沈遥问道,“合过八字、放过小定了么?”
“八字已经送去报恩寺了,”大老爷讪讪地笑道,“等合好了,会宁伯府就来人下聘。”
沈遥在心中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将嫁妆的事情解决了。于是,他便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又接着说道:“还是应该先将嫁妆说清楚。”
他翻看账册,略略看了一遍,便说道:“京城里有五间铺子,二老爷就先把这些交给心姐儿。她虽然没有理过家,我回头给她找个会看账册的管家娘子便是。”
“至于在何南的田庄和铺子,我自会派人去查账、封账。还有这些头面、古董器具、字画等物,”他不怀好意地看了二老爷一眼,笑道,“二老爷给我个期限,你大概什么时候能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