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宽敞的马车显得有些狭促,沈云谣身边坐着连嬷嬷和执素。
连嬷嬷身上自有一派庄重的气势,众人纷纷低头看着脚尖,一路无话。
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口,众人都没有动,眼看着连嬷嬷扶了执素的手下了马车,才暗暗松了口气。
连嬷嬷在马车前头一站,就吸引了不少目光。进宫赴宴的都是名门世家,或者朝臣家眷,没有几个不认识她的。
沈云谣牵着连嬷嬷的手款款而行,一路上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她只当没有听见,自始至终连视线都没有偏移半分。连嬷嬷心下忍不住赞叹她好定力,面色渐渐和暖。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就连荷花池旁的宫柳都还是那一棵歪脖子的。
走过一条又一条长长的宫道,终于在未央宫朱红色的宫门前停了下来。
久远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姨母的场景。
隔了一世,却是两重心境。
“云谣小姐,咱们到了!”连嬷嬷见她盯着门上的匾额出神,轻声提醒道。
思绪回转,沈云谣对连嬷嬷浅浅一笑,提步迈过门槛。穿过庭院,拾级而上,到了殿前,暗暗捏了捏袖中的粉拳。
沈云谣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心头的复杂,静静等候着宫人传唤。
连嬷嬷去了不久,就见一个身穿暗紫织锦长袍的太监走了出来。
沈云谣认得他是姨母身边的总管太监刘玉,只见他近前拱手笑道:“娘娘等不及要见姑娘了,快请随奴才来!”
沈云谣屈膝行礼,而后随他入了大殿。
大殿正中摆着一只鎏金大香炉,缕缕青烟袅袅升起,香气弥漫。
顾皇后端坐在凤椅上,头戴点翠金凤冠,身穿大红色绣凤纹蟒袍,颈上佩戴一盘东珠朝珠。
威仪天生,一派庄重。
沈云谣一步一步走上前去,站定,垂首,长跪,弯腰,双手交叠贴于地面,低头,额头触到手背。
“臣女沈氏云谣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声音微敛,嗓音清脆悦耳,泠泠如水。
自沈云谣进殿,到她的每一个动作,皇后欣慰一笑。想起早逝的顾雨柔,心头又是一酸。
“起来!”顾皇后叠放在膝头的双手微微一颤,微微抬起右手,眼底已经晕上一层朦胧水雾。
沈云谣复又开口道:“谢皇后娘娘!”而后直起腰身,扶着执素的手站起身来。
“到本宫这儿来!”顾皇后慈爱一笑,招招手叫了一声。
沈云谣款款走上殿去,微微垂首,脚步丝毫不乱。
“小模样真是像极了小妹,抬起头来叫我仔细瞧瞧。”顾皇后怜爱的抓着她的手,仔细打量着。
沈云谣缓缓抬眸,视线停留在顾皇后襟前绣着的金凤上。
顾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转身对身侧的连嬷嬷笑道:“你教导的很好,这丫头是个知礼的。”
连嬷嬷恭谨一笑,福了福身道:“娘娘折煞奴婢了,云谣小姐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太子殿下到,辰王殿下到!”殿外响起的通禀声响起来,皇后忙拍拍沈云谣的手笑道:“是你哥哥们来了!”
说话间就见一紫一红两道颀长的身影从殿外进来,二人步履轻盈,意气风发。
沈云谣微微抬眸,瞧了二人一眼,紫衣的是太子易千冥,红衣的是辰王易千辰。
太子稳重知礼,辰王潇洒恣意,一个是山,一个是水。两个人站在一处,就是高山流水。
“儿臣给母后请安!”二人比肩而立,动作整齐划一地给顾皇后行礼。
顾皇后不觉莞尔,戏谑道:“免了,你们俩倒是快,你妹妹前脚刚来,你们可就到了。”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易千辰抬头往大殿上瞧一眼。
但见顾皇后身边立着个粉雕玉砌的女娃儿,心里猜测着大约就是姨母留下的妹妹了。
于是甩了甩袖子,两手一抬朝着沈云谣作揖道:“见过妹妹。”
沈云谣浅浅一笑,屈膝行礼:“小妹见过二位表哥。”
“你们兄弟俩倒是总能碰到一块儿去?可是提前约好了的?”顾皇后慈爱一笑,瞧着玉树临风的儿子,很是欢喜。
易千辰笑容神秘,故弄玄虚的摇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说,说不得!”
众人瞧他这模样,都忍不住笑了。他倒是洒脱,双手枕在脑后,扬唇浅笑。
沈云谣伴着顾皇后移驾衍庆宫,衍庆宫一派过节的喜气。入目满眼大红,宫灯,地毯,就连进出的宫人也都是一色紫红。
凌霄殿内,仙音袅袅,香雾缭绕。席上摆满了珍馐,琼浆。
还未开席,各色达官贵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皇后娘娘驾到!”殿外响起小太监郎朗的通传声。
众人停下话题,纷纷转身,行礼:“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顾皇后万千威仪,右手轻挥,缓缓启口:“众卿免礼,今日乃国宴家宴,卿等无须拘礼,开怀就好!”
“谢皇后娘娘!”众人又是一呼,而后提了衣摆起身。
众人起身,见皇后身边多了个姑娘,一时间目光都聚在她身上。
沈云谣微微垂首,只当不曾看见。
“这是本宫嫡亲的外甥女,今儿个头回入宫。”顾皇后慈爱一笑,而后拍了拍沈云谣的发髻。
沈云谣乖巧一笑,抬眸看向众人,自动忽略他们眼底的探寻,笑意和暖地屈膝行了一礼。
“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