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近在耳边,许苡仁的心一下就沉回了十年前的木槿楼阶梯教室里,仿佛漂浮在空中的幽灵一般,环绕在那个侃侃而谈的身影周围——
“既然有病毒能定向破坏,那一定有什么办法是能定向诱导它们的……所以我用了这个‘传切战术’的比喻,把影响因素控制住,剩下的就畅通无阻。”
他活得就像他曾说过的一样——
“人活着,就该有一个自己的目标,有一个梦想,沿着这条路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人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真好。
从上车到现在,雄心壮志的李司机还没找到这辆越野重卡的发动键,车里冷得和外面殊无二致。
许苡仁身上穿得厚实仍觉得发凉,李超越更是一直没添衣服,在驾驶座上不住地哈气搓手,时不时轻轻地跺跺脚,“呼呼”、“嗵嗵”的声音仿佛在催促许苡仁赶快做出决定,好像再不说个准信儿他就能活活冻出个好歹来。
许苡仁下意识甩了甩头,想把那些前思后虑都借离心力甩出脑际。
“你有信心吗?”
“哈?”李超越哈着气转过头,“什么的信心?”
“当然是你的标记器。”许苡仁说,“我要是回不去了……你方便的话,就把我带回去,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对于李超越,他在生命所能达到的宽度里尽了全力也难以望其项背,如今就像一场尚未进行完所有回合但胜负已分的赛事,剩下的只是重在参与的体育精神。
作为面临淘汰的那一方,他选择完赛。
虽然已经没有了属于他的“精彩”可言,至少也能在最后一程里将李超越的优秀和绚烂衬托给这个世界。
“你这都说的什么话哟……哎?”李超越正抱怨着,突然猛地反应过来,抱住许苡仁被包裹得又宣又软的胳膊,兴奋得有点结巴,“等、等等,许哥,你是不走了吗?”
尽管隔着七八层衣服,被他这么用力一抱,许苡仁还是有些不自在,把手臂往外抽了出来,轻声说:“行了,赶紧把警报器送回去。”
值班室少了这么大个东西,李超越是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瞎吗?”
李超越激动地抱起警报器:“好好好,许哥,你快别说话了,你嗓子都哑了。”
许苡仁无奈:“你自己一把烟嗓还能说别人?”
李超越又把怀里的机器放下,“不行,我得先把你送回去,这儿太冷了,机子又冻不坏,你放久了就冻坏了。”
“……”许苡仁拂开他的手,“先送警报器回去,再把这些什么乱八七糟的东西都哪拿的放哪去。下来的时候把我拐杖拿来,我自己走就行了。”
“东西有什么大不了的,以人为本啊。”李超越跨过他,直接打开了副驾的车门跳了下去,“下来,我接着你。”
许苡仁脑海中冷不丁闪现了一副自己两眼圈发青,腿脚不利索,还满面春风往李超越怀里跳过去的场景,当即被吓得悚然一惊,断然拒绝:“不跳。”
“你说你这个小同志,怎么一点都不配合呢?”李超越三两下又爬了上来,“那我抱你下去。”
“更不要!”许苡仁大惊,随口搪塞道,“我这会儿晕,你别招我。”
“怎么了?我看看。”李超越把他层层叠叠的袖子小心撑开缝隙,露出手腕上的手环对光看了一眼,顿时笑意全无,“许哥,你心率怎么这么快,是不是冻着了?赶紧进屋!”
许苡仁:“……多少了。”
“过120就报警,你先稳稳,埃尔维斯那还有一个你的联动警报器。”
许苡仁深呼吸:“你们这设定的什么东西,不是说要运动吗?120有什么可报警的,心脏不好的稍微动动就过速了!”
“可你也没运动,这就120了确实该报警。”李超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血管造影没问题啊,许哥,你别说话了,你嗓子又哑了,哎不对,许哥,你自己感觉你这应该是什么毛病?”
“……呼吸不畅,你让开点就好了。”
李超越千古奇冤:“这在风口呢,还呼吸不畅?”
最终拗不过,许苡仁还是被他背了起来,稳稳地朝楼上走去。
楼梯间里空空荡荡,李超越轻声说:“许哥,你比以前瘦多了。等你好点儿了,得多吃点。”
“我说的算吗,吃的都被埃尔维斯把着,喝个水还得看他脸色。”
“嘿嘿,这不是刚开始嘛。你也别怪他,他只是个看谢里尔医嘱办事,要不你就调到我病区来吧,我一天给你开俩肘子。”
许苡仁:“……”
明知道李超越是开玩笑的,他的心还是禁不住乱跳了两下——这要是去了他的病区,警报器岂不天天吱哇乱响?
“不去。”许苡仁趴在他背上,语气和声音都不由得轻了几分,“你会不会做人?谢里尔那两个病号,你还跟他要我,别人怎么想?再说你们俩抬头低头的,以后还处不处同事了?我看他今天给我治疗的时候一坐一早晨,也挺仔细的。”
“能一样吗?谢里尔那都一视同仁,你在我这儿,我对你多上心。”
“一视同仁就够了。一视同仁代表医生有能力判断如何合理分配医疗资源,说明情况尽在掌握,没有超出预判。要是一群医生三天两头把病床围一圈盯着你,轻拿轻放指指点点,那才是要出事了。”
李超越悻悻地“哦”了一声:“许哥,你说法真多,怎么都是你对。”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