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几乎所有人都醉倒在院子里,赵宁拍拍半醉半醒的祁鹏,起身就走了。
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混账东西,然后整个院子又寂静下来。
赵宁出来就遇到候在院子外的夏唯唯。
“想你今日会走,特来送你。”她说。
赵宁点头:“有心。”
两人走出祁家,赵宁就让她止步别送。
夏唯唯说:“我有话问你。”
赵宁说:“你问。”
夏唯唯看看赵宁,“你名字当真叫徐宁么?”
赵宁答不是。所有问过他是否真叫徐宁的,他都如实答不是——不过也就只有越九问过而已。
夏唯唯抖抖肩膀就哭了:“我十二岁认识你、却连你的名都不知道。”十八岁的姑娘骄傲得很,现下哭得不能自已,若说这人是夏唯唯,祁鹏是不信的。
赵宁说我走了,就当真举步离开。
夏唯唯哽咽着,对着赵宁喊话:“你想没想过、怎会有女子随随便便就等一个人六年!你那个家中娇妻、能等你六七年么!”
赵宁还是走着,留给她绝情的背影。夏唯唯想着自己傻、怎让他说走就走?走了、真不回来了、怎算好?!她赶紧要去追,肩膀却让人按住,回头一看,是祁鹏。
祁鹏望着赵宁的身影,劝她:“让他走罢。”
夏唯唯哇一声埋在祁鹏肩上大哭。
祁鹏轻拍她的背,想:就这么断了念想,也是好的。
挠
徐全挑着豆腐脑出门。刚刚送了一大碗给赵家,自己也留了一碗回来再吃,他哼哧一声扛起扁担,回头看看锁好的门窗才离开。
扁担上的铃铛多年来穿街过巷,人们都记住这个响声。有些嘴馋的娃儿远远听见,就从窗口探出个小脑袋,嚷道:“小徐哥!豆腐脑!”然后被家里人扯回去。
徐全卖豆腐脑不规定只收钱,也可以用面粉或粗米来换。谁家包子做多了,拿来一两个也可以换取一碗,所以徐全生意好,才一两个时辰就能把豆腐脑全卖光。
今日才出门不久就在路上做了几桩生意,徐全乐呵呵收起铜钱,挑起扁担要走。路过一个高个子,模样挺陌生,应该不是镇里的人。他一身粗布衣裳,脸色冷漠,一直盯着徐全的豆腐脑。徐全想着这是想买豆腐脑呢,于是伸出一根手指示意,指指豆腐脑再指指铃铛上两个铜钱。男子默不作声,转头继续赶路。
徐全见对方没兴趣,便挑起扁担继续走。等今日的豆腐脑都卖清光,刚好就在离家不远,眼看太阳也要西斜了,就收拾吃饭的行当赶回家。
才出巷子就远远地见路上行人对着赵家指指点点,徐全心存疑惑赶过去,发现之前那个高个子男人正双膝跪地向着赵家行大礼呢!
徐全吃一惊,还以为赵家出啥大事了,跑过去才看见门前石墩上坐着的赵老爷子正优哉游哉地抽着水烟筒,对他人的目光毫不在意,瞧见是他过来了,才挥挥手示意徐全回家去。
徐全越看越奇怪,倒是很听话地挑着行当回家。一边走一边仔细打量那个高个子,可惜男子稍稍垂着头,任徐全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徐全暗忖赵家也只是普普通通一门户,怎么就突然有个大傻子跪到赵家门前呢?这么想着,刚好拐到巷口,突然脑子一空,回头看着那个大傻子。
那个人很年轻,长相颇为端正,眉目间隐隐透着张狂;唇抿着,神色肃穆,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可是慢慢揣摩着,细心揉捏,在胸腔中给描得细致点,便经不起推敲。
好比书上说的人面桃花,这么点岁月就足够去忘记一个人的模样了。或许说,不敢想而已。十年了,任那张孩子脸孔长成怎么样的光景,能轮到徐全去揣测么。又或许说,敢想了又怎样,能瞧见么。
于是乎,当真见了,既陌生又熟悉,好似胸口隔靴搔痒的错觉,恨不得往胸口挠上一把,又或者挠上那人一把。
可徐全都没挠,回家去了。
锅里的豆腐脑放凉了,徐全盯着它,整个人几乎魔怔。好容易回过神,取过糖水罐浇了些糖水在上头,端上碗推门出去。
徐全来到赵家门前,看见男子还跪在原地。他两个时辰前在镇上见过男子,想着若是从前那小子的性子,估计也跪足两个时辰了,也不怕把腿跪断了。
他过去蹲下,把碗递到那人跟前。赵老爷子只看着,没阻止。
男子抬眼看看徐全,深邃的眼神似乎在一刀刀刮着徐全的皮肉;可是他没动,又垂下头。
赵老爷子吐出一口烟,淡淡说道:“给你的接着,这么些年便连这点礼数都没了。”
男子这才接过碗,胡吃海喝地把那碗豆腐脑吃干抹净,还是连渣都没留下。
赵老爷子哼一声,对着徐全说:“阿全收拾一下,是时候开饭了。今日你爹晚些才回来,留些饭菜给他就可以。”
徐全接过碗,对赵老爷子点点头。
面
天渐渐黑了。
徐全跟着赵老爷子用饭,他有些心不在焉,一顿饭也不知道多少吃进嘴里。
外头的不速之客并不受欢迎,一直在外头跪着。他一动不动好几个时辰,也就徐全那碗不饱肚的豆腐脑垫垫肚子。
赵老爷子吃过饭就发困,坐一会就回房歇息。徐全等他进房里头了,才从挂篮哪里掏了一把晾干的挂面,起灶子下了大大一碗面条,末了他还弄来一个鸡蛋加进去。
等他那碗面条起锅,天色都黑了,路上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