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尧怔愣之间,手被人拉起,他回过神来看了眼楼痕,后者也是一脸轻松笑道:“你便是运气真好,前脚踏入兵营,后脚便有云起兵来送死——虽最近他们来的频率是比寻常高一些,能够恰巧撞上却也还是实属罕见……子尧可曾经见过屠夫杀猪?”
“见是见过,可是两国交战,这与屠夫杀猪恐怕……”
不一样吧?
然而还没等他问完,那楼痕却已经爽朗大笑:“走走走,本王带你去见识见识本朝无悲军的真实一面,到时候你若害怕,大可躲进本王胸怀——”
张子尧还没反应过来,懵逼兮兮只是转头问:“可是我不会在沙地里骑马,怎么看?”
“站在瞭望台上就行,”楼痕牵着他往高处走,“走进了本王还不放心你呢,你求着要去本王也不许。”
话语之间,他们绕过了军营,在一座城墙旁停下又登上了一道石阶,那石阶弯弯曲曲,颇为陡峭,张子尧只能跟着楼痕后面吭哧吭哧地往上爬,压根不知道他们这是要去哪,直到眼前一亮,突然来到了一片开阔地,鼻息之间那蔷薇花香变得浓郁了些,张子尧这才发现原来他们登上了城墙——
城墙很高,远远看去,一眼就可以看见已经离开了的那一队士兵骑着马在沙地里奔走的背影。
阳光将他们的影子在沙地上拖得很长很长。
张子尧又走过一道长长的木桥,最终来到了楼痕说的瞭望台上,这时候楼痕才放开了他的手,指了指他们目光可及的不远处:“那是云起兵可以到达的距离我大沧最近的边缘,再往前一步,便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楼痕话语一落,张子尧便看见有百人云起兵在楼痕所指之处冒头,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铠甲,手腕、膝盖以及脖子上都覆盖着金属防具,然而他们的行动却十分敏捷,像是丝毫不为这沉重的护甲所拖累——张子尧他们站得很高,只要视力稍好的人,便可以看见下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甚至是脸上的神情。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唇角含笑的楼痕,张子尧突然觉得胃部有一阵不太舒适的翻滚——之前感觉到的违和感突然以一种无法忽视的强势涌上心头,而眼下,他总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之前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到底从何而来……
从始至终,包括楼痕在内,似乎都在将军营战场当做一场儿戏。
包括此时此刻他们脚下的瞭望台在内,这座瞭望台与其说是用来探查敌军动向,事实上更像是一座高高的观赏台,而在他们的脚下无边无尽的黄沙沙漠,便是一座宽广的斗兽圈,人们站在台子上好整以暇地围观脚下一触即发的战争,就像是在看什么势在必得、只为取乐而存在的打斗戏曲——
张子尧微微蹙眉。
伸出手握住瞭望台边缘,向下望去——
一阵凉风吹过,卷起黄沙无数。
擂鼓声。
呐喊声。
此时,云起兵终于全部进入视野之内,他们人数不多,却也至少是今日来抵御外敌的无悲军的十倍甚至二十倍……张子尧担忧之间,骑着战马的无悲军也在迅速向着边缘处靠拢——
两股势力很快便撞在一起!
在此之前,张子尧从未见过“战争”真实的模样,今日一见,却发现场面原来比他想象中更加残酷——
只见前一刻还在他面前笑嘻嘻地谈及自家娘子和刚出生孩子的士兵,这一秒却仿佛化身幽冥索命鬼,手中的长矛所到之处,血溅黄沙,长矛刺穿了云起兵的盔甲,就仿佛是刺穿一张薄纸般轻松!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从他的面价流淌而下,他勒马回身,轻易躲过另外一名怒号着冲上来企图趁机取他性命的云起兵,战马嘶鸣之间,他仰头高高发出“呼噜呼噜”犹如野兽一般的咆哮,那双深棕色的眼在触碰到敌军的鲜血之后,迅速染红!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
如果刚开始,两军相遇,不过是战争的开始,那么紧接下来,整个画面发生了可怕的转变——
当所有的无悲军双眼蜕变如血色,整个无悲军仿佛是失去了控制,他们肆意穿梭在敌军之中,轻易打乱他们的阵型,战马被砍掉头颅,他们便从马上跳下来,用双腿带步;长矛被撅断,他们就抛弃了兵器;哪怕是脚被刺伤,他们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动作依旧迅速敏捷;哪怕手臂被砍断,鲜血喷涌而出,他们还是发出高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挥舞着手中的利刃;他们犹如野兽,身体轻盈异常,一名士兵甚至四肢着地,然后肩一耸,一跃而起,狠狠地撞翻还骑在马背上的敌军——
张子尧亲眼看见一名无悲军就这样敏捷穿梭于马蹄之间,然后高高跃起将敌方被团团保护住的将领从马背上撞下,他用双手粗暴扯下那名云起士兵将领打扮之人脖上的护甲,张开嘴就像是野兽一般狠狠叼住对方的喉咙!
“啊啊啊啊啊啊不!”
在那名云起将领惊恐的叫声中,他的四肢不断在挣扎,鲜血飞溅的那一刻,那挣扎着四肢一下子瘫软下来,而那名将领瞬间就失去了生命……然而折磨却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那要断了他喉咙的无悲军没有就这样放过他,他居然活生生将他的喉管扯断吞下,然后直接掀开他的头盔,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颅从脖子上撕扯下来,站起来,疯狂大笑,用嘶哑如野兽般的声音大叫:“将——军!”
顷刻之间,云起兵便溃不成军。
张子尧站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