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那个送燕窝粥的婆子迟迟回去复命,睦元堂那边很快又派了个人过来,直接请陆清莹去了睦元堂。
屋子里只有老侯爷和老太太在场。
老侯爷并不知陆瀚已经得知了他的全部计划,本想问一句:“你怎么来了?”但是想着这件事总是绕不过他去,也就默许了他的存在。到时候木已成舟,他就是有怨言,又能拿自己如何?
陆清莹给老侯爷和老太太请了安。老太太先是和颜悦色地问了几句衣食住行方面的情况。老侯爷便接过话茬道:“皇上的圣旨已下,不日你便要嫁到皇长子府为侧妃。皇子府与一般人家不同,你须得时刻谨记你乃长兴侯府长女,行事要万分谨慎,千万不可为家族招祸。日后好好侍候皇长子,有什么事情侯府也会为你出面的。”
陆清莹恭谨道:“多谢祖父关心教诲。孙女一定谨言慎行,必不让侯府蒙羞。”
老侯爷点点头,向老太太微一示意,老太太会意地拍拍手,贴身伺候她三十多年的孙嬷嬷亲自捧了一个红木托盘上来,上头搁着一盏热茶。
老太太道:“说了这半天话,想你也口渴了。这碧螺春是前儿皇后娘娘赏给我的,你也尝尝。”
陆清莹有些吃惊于老太太的大方,不过“长者赐不敢辞”,她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句:“谢祖母赐茶。”正要喝一口,忽听得陆瀚说了一声:“且慢。”
陆清莹不由错愕。陆瀚看了她一眼道:“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和你祖父祖母说。”陆清莹不敢违背父命,起身出了睦元堂。
老太太不悦道:“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瀚端起那盏茶,神色平静地说道:“这茶里有毒,为了不让莹姐儿陷两位老人家于不义,我这才出言喝止。”
老侯爷和老太太脸色全都变了数变,老侯爷道:“既然你已知晓,我们便也不再瞒你,为了整个长兴侯府,只能委屈你舍了莹姐儿这丫头。”
陆瀚道:“我不是舍不下莹姐儿,怕就怕即便舍了她,不但不能叫咱们摆脱皇长子,反而会令侯府见罪于天家,想出这个主意的人真是个蠢货,该拖出去打一百杖!”这话连带着将陆抗和张氏全给骂进去了。
老太太连连冷笑:“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舍不得这份骨肉亲情,你莫要忘了你能有今日全赖长兴侯府一手栽培。昔日隆兴朝时,礼部侍郎叶浩然……”
“母亲莫要提叶浩然,”陆瀚截断老太太的话道:“母亲大概不知叶浩然后来与人争竞首辅之位不成最后身陷囹圄,政敌列其十二大罪,其中一条便是戕害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若连自己的孩儿也能下得去手,朝中谁还敢与这样的人共事?”
“况且如今莹儿也算在皇家挂了名,忽然在府中暴卒,圣上只需派一名太医验看尸体,咱们的所作所为便无所遁形。到时这藐视皇家的欺君之罪,咱们要如何承受?”
老太太连连冷笑,“你这是危言耸听。皇后娘娘一向待我亲厚,只需我进宫求求皇后娘娘,这事自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瀚不急不缓地拱拱手道:“母亲久居后宅,对于朝堂之事大概是所知不详。儿子刚才出去打听了一圈,愈加断定,皇上亲自为两位皇子指定侧妃此举是大有深意。”
陆抗神色一紧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瀚淡淡道:“圣心难测,儿子也不尽知。不过料来逃不过平衡二字。圣上始终不肯立太子,父亲可知是为什么?”
陆抗哼了一声,他要是知道还问他做什么?
陆瀚侃侃而谈道:“圣上是怎么夺得皇位的,父亲总该知道吧。”
陆抗全身一震:“你的意思是……”
先皇时,曾立皇长子为太子,后太子卷入一桩谋逆案被废。皇上又立二皇子为太子,即现在的嘉和帝。先皇当年对传位给二皇子还是四皇子犹豫不定,当时的嘉和帝虽被立为太子,但地位不岌岌可危,随时有可能被废掉。
嘉和帝便联合一众亲信大臣,趁着先皇病重控制了紫禁城,上演了一幕逼宫大戏,逼迫先皇退位为太上皇,并且射杀与其争位的四皇子,这才有了如今的嘉和帝。
陆瀚道:“父亲您想想,圣上如今最怕的是什么?”
嘉和帝如今年事已高,身体衰败,当然怕当年他加诸在先皇身上的历史再在他身上重演一遍!
“你的意思是说,圣上一直不肯立太子,就是因为……”
陆瀚点了点头。“其实说来说去,圣上所求的,不过就是‘平衡’二字罢了。”不立太子,没有名正言顺的二号人物,绝大多数人效忠的对象就只有皇上一个人。
他只修要保证和皇长子和二皇子之间势均力敌,就永远不用害怕有一天他的儿子也会像他当年那样,带着数万大军逼他退位让贤。
经过这么一点拨,陆抗也就明白了。若论远见卓识,他比起陆瀚差得远了。陆抗的脸色很难看:“这么说来,咱们长兴侯府不过是圣上选来平衡二皇子势力的一颗棋子而已了?”
陆瀚道:“如今皇长子势弱,我怕皇上瞧中的是您在军中的影响力吧?”皇长子在军中几乎没有任何影响力,而二皇子在这方面就强得太多了。
“棋子,要有棋子的自觉!”既然是皇帝苦心孤诣安排的,若是长兴侯真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了陆清莹,触怒皇帝那简直是一定的。
这番话条分缕析侃侃而谈,说得老侯爷额上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