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珊接到他的电话很惊喜,俩人又谈到工作。路鹤宁之前在会所的时候一直有些心虚,也不敢跟妹妹联系,这会儿才忍不住吐露道:“家里的钱我已经还了五万了,他们给了我小舅的那个借条,还说只要按期还款的话他们不会追太紧。你那边放心就行,我慢慢还就是了。”
宁珊松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说道:“再怎么样还有十五万呢,大勇前天跟我说他年终奖快发了,到时候大概有四万多,我争取想想办法,咱家先用一下。”又道:“你现在到底做的什么工作?这么短能凑够这么多钱?之前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挺担心的,差点就去找你了。”
路鹤宁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在服装厂。”
宁珊对这个答案显然有些惊讶,一时间没说话。
路鹤宁从小和妹妹关系好,也不想编谎骗他,但是这个工作的确让他有些说不出口。他听那边没有言语,咳了一声道:“我自己对这个工作也不是很满意,说是给市场部经理当助理,但是每天都是干一些收发文件的事情,没什么含金量。经理倒是挺能说的,干什么都跟我讲,但是我又不干销售,那些东西自己用不着又怕给他泄露出去,只能听完了都搁肚子里……所以我这两天也打算找找其他的,有合适的工作再跳槽。”
他这话算是半真半假,跳槽的想法的确还有,但是远没有最初那么冲动。路鹤宁这几天也在犹豫,到底是再寻求一下其他更好的机会,还是在这里再干几天。
宁珊却道:“也好,如果你实在不喜欢的话就试试别的。但这么看起来这个经理还挺好的,他这位置手下的人多,想聊天的话找谁不行?依我看他还是信任你,也器重你……”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低声劝道:”虽然依哥哥你的性格,可能看不上这样的销售职位,但是现在遇到一个肯提拔人栽培人的领导也不容易。不管怎么样,你继续在这干的话妹妹支持你,不会觉得你在厂子里丢人。如果将来你不干了,我也不会说你,总之做事有始有终就好,顺着你自己的心意来吧。”
路鹤宁做事向来厚道,有始有终不用说也能做到。说来说去,宁珊的重点还是在前面,告诉他在这工作没什么丢人的。
路鹤宁的心思被妹妹说破,脸上发热,心里倒也暖和了一点。
兄妹俩又聊了几句,不多会儿电话那边传来孩子的哭声,宁珊搁下电话去抱孩子,路鹤宁等的时候却隐约听到那边有个中年妇女的骂声,前面的方言太重听不真切,倒是“败家玩意儿”“往娘家倒腾东西”这两句咬字咬的一清二楚,似乎专门骂给他听的。路鹤宁沉默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宁珊回来,叹了口气主动挂了。
路鹤宁回到宿舍,把自己的银行卡捏在手里看了半天,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心里忍不住又暗暗焦灼起来。宁珊刚说她老公的年终奖有四万的时候他的确松了一口气,心想妹妹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事可能是已经商量过了。
他知道宁珊和他婆婆的关系不太好,刚开始还以为是她生了孩子,家庭关系缓和了,谁知道并不是这样。依她婆婆那态度,别说四万,就是四百恐怕都能急眼。
路鹤宁心里挺不是滋味,一是他从小很疼这个妹妹,听她在那边挨骂心里难受。况且平心而论,别说她婆婆这人为人霸道本来就不好相处,其实就是普通人家,也很少有乐意儿媳妇贴补娘家的,说来说去还是他自己没本事,让妹妹在那边受委屈。
二是他没记错的话,他那个妹夫是技校出来的。人家技校出身,比自己小一岁,如今年终奖都有四万多,而自己一大学生如今一个月的工资加奖金总共才三千五。真是应了那句书呆子的评价。
路鹤宁有些着急,又想如果自己也有年终奖的话那该多好。
他心里知道不可能,但是上班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办公室里的人打听。
办公室的业务员年纪多大的都有,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
路鹤宁性格好,平时没少随手帮这些人干点杂活,他们倒也乐意告诉他最多的时候发了多少钱,最少的时候发了多少钱。算下来无非是按照当年的销售额来的。如果超额完成本年度销售计划,按照一定的比例提成作为奖金。个人算个人的,总体的算总体的,好的时候能分双份。
有个干的久的老员工道:“就零几年的时候,我还领过两万多的年终奖,在厂子里干,这个是真不错了。而且那时候钱还没这么毛,要搁在现在得等于发了四五万呢。”
路鹤宁惊讶,忍不住问:“那这两年呢?”
“这两年不行了,从前年开始就没发过了。”这人叹口气,感慨道:“关键是厂子不行了。以前咱这是做的都是牌子,就是仿货,知道吧,什么日本单欧美单,能拿到样衣,车间师傅就能打出样板。我那时候还是在拓展部,刚开始天天跟着前领导出去跑批发市场。大牌子有名气,咱这设备又好,比小作坊强,往外销一点都不愁出路。后来就有了固定联系,他们下单,我们包出货。那时候隔壁还是造鞋的,就是阿迪耐克彪马这些,他们更厉害,下面有批发商,批发商下面是一层层的代理,他们连市场都不用跑。”
路鹤宁完全没想到这里以前竟然是个仿货基地,他向来排斥这个,之前徐稷说让他买几身仿货装装样子的时候他还十分鄙夷,谁知道造化弄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