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一阵恍惚,仿佛坐在大殿上的人换成宗天佑,站在台阶下的人换成年仅十二岁的一枝花。他的身后,十八岁的刘琛在殿门外远远伫立。
十二岁的一枝花,声线还保留着少年的稚嫩,“弟子在此立誓,从此将千里之行,发于眼前足下,以手中之剑,求天地至道。”
雷蒙眼中一阵酸涩,紧紧闭上双目。曾经对他来说是那样沉重艰辛的岁月,如今想来,竟是分外怀念。
“小山,就算你加入无上门,还是我的小山,可不许你忘了我。”刘琛笑着理了理一枝花新换上的道服。
一枝花冷冷打掉刘琛的手,“从今天起我与你再无任何瓜葛。”
刘琛失笑,“我救过你的命,你倒好,翻脸无情,也太没良心了吧?”
一枝花表情冰冷,“好,我赫连山在此郑重发誓,不论以后是敌是友,我都不会杀你。刘琛,你我的兄弟情分到此为止!”
雷蒙睁开眼睛,眼中是深深的痛苦。那时的自己,究竟是恨他多一点,还是爱他多一点,他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都没能想明白,直到三年前刘琛为他而死。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去恨这个人,又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思念这个人。
十三年的时光,就这样转瞬即逝。
周日一大清早,管家刚刚把牛奶面包端上餐桌,邵奕辰准时报到。
雷蒙下楼时,邵奕辰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今天的报纸。
他这幅居家主男的自在模样让雷蒙很是看不惯。
他就当没看见这个人,在餐桌另一面坐下。
邵奕辰抬头,“雷鸣这两天都干什么去了?”
雷蒙喝了口牛奶,“我怎么知道?”
管家举着咖啡壶问:“二少爷,来杯咖啡吗?”
“不了,谢谢。”
邵奕辰挑眉,“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喝咖啡。”
雷蒙淡定的拿起片面包,“人的口味是会变的。”
邵奕辰无声打量他,雷蒙以前是个咖啡狂人,而且酷爱自己动手煮咖啡。他有一个珍爱的咖啡壶,有一次被雷鸣无意打破了,雷蒙疯了一样举着菜刀楼上楼下追着比自己大五岁的哥哥整整追了两个小时。
所以说疯子不可怕,间歇性发作的疯子才最可怕。
邵奕辰掏掏口袋,发现手机落在车里了,他朝雷蒙伸出手,“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雷鸣打个电话。”
雷蒙看了他半天,见他没有缩回手的意思,不情不愿的说道:“在楼上。”
“没关系,我跟你去拿。”
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没脸没皮。不对,没脸没皮的是自己,人家很骄傲的自封二皮脸!
雷蒙自己跑了一趟去拿手机。然后盯着邵奕辰看他如何解锁。他要是问密码,自己就说忘了。
他很期待邵奕辰到时会是何种表情。
没想到邵奕辰接过手机,啪啪啪啪按了四个键,手机欣然解锁。
雷蒙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手机的密码?”
邵奕辰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所有密码的尾号不都是3388吗,邮箱、银行账号、手机……”
他眼神突然一变,紧紧盯着雷蒙,眼中露出复杂难懂的神色。
雷蒙心中一紧,以为邵奕辰看出什么了,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
邵奕辰站起身,“我想起还有事要办,先走了,替我跟雷叔问声好,我就不上去了。”
雷蒙看着匆匆离去的邵奕辰,有些莫名其妙。
邵奕辰坐进车里,没有马上发动车子,而是掏出公文包里的ipad,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个邮箱地址。
他突然想到雷蒙那条短信的真正含义。对方要自己看的并不是他邵奕辰的邮箱,而是雷蒙的。
雷蒙有一个邮箱是出国以前用的,邵奕辰知道密码,事实上正如他刚刚所说,雷蒙所有的个人信息都是一个密码。
点击进入草稿箱,里面果然躺着一封未发出去的邮件!
邵奕辰点进邮件正文,脸色渐渐变了。
替我照顾好父亲,他年纪大了,虽然看起来还很健康,其实早年砍砍杀杀的江湖生活对他身体里很多器官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雷鸣心太粗,雷哲年纪还小,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拜托了。
邵奕辰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分明就是一封遗书!
邮件保存的日期就是雷蒙回国那天,甚至可以说就是在上飞机前发出的。可自己那天问起时,他却说忘记了。
他为什么要说谎?
如果是因为改变主意不想死了,为什么不在自己发现之前把它删掉?
邵奕辰眉头紧蹙,半晌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帮我查一下雷蒙在英国出车祸的全部经过,越详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