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攸城了,一会儿去寄行寺找个地方吃饭。”长光撩开马车窗户上的帘幕,让星北流看了一眼。
星北流没想到自己睡得这么沉,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发了,那他是如何到这马车上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也穿得整整齐齐,明显是被好好收拾过。
“我……”星北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或许是心里有那么一丝隐秘的、没由来的期许,让他反而无法说出口了。
“我把你抱上马车的啊,你根本就没醒。”长光说,“不过我感觉好像看到了昊映姐姐很奇怪的眼神,为什么?”
星北流脸微微一僵,忽然想起来了那些他们两人之间的传言,想说大概是因为某些洗不清的理由……
想到这里,星北流就不由得去看了一眼长光。
他在心里苦笑。那些传言,把他们描述成那样的关系,长光真的能够完全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吗?
或许他们可以是亲人,在外人看来是主仆的关系,但绝对不会是这种关系。
星北流定下了神,不打算去回答那个问题,扭头朝窗外看去:“快到了么?”
“前面不就是了吗?可以看到界碑了。”
·
一行人直接奔着寄行寺而去。
长光不想在路上停留太久,但是星北流受人所托,一定是要去一趟的。
这时候虽然还有些早,但是寄行寺已经来了不少香客,门外烟气缭绕,洪钟震响。下马车的时候,长光伸手直接将星北流抱了下来。
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星北流有些尴尬地站稳,长光倒是完全不在意,隔着衣袖抓住星北流的手腕,将他拉走了。
“你……”星北流忍了一下,忍住了。
似乎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要是太直接拒绝的话,会显得太矫情吧。
于是星北流默许了,两人在有些诡异的氛围中,被众人目送着进了寄行寺。
长光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气势汹汹地走进寺庙后,发现自己找不到往哪去,于是落后了半步,等着星北流拉着他往前走。
寺庙后方是寺里僧人集中的地方,星北流绕开前方大殿,走到了后方靠近僧人们起居地,一处规模稍微小一些的殿中。
这里面没有神像,但是有许多挂着的灯,刚一走进去,便来了一位年轻的僧人。
他朝着星北流微笑,双手合十:“原来是您啊。”
星北流连忙也回礼,露出一丝笑意:“许久没有见到您了,若空。”
“啊,是的,不过贫僧过几日正好要去晚离郡,本想着还能够去拜访大人,不料今日便见到了您。”
若空看到站在星北流身边四处张望的长光,微笑着问道:“大人这是要离开晚离郡了吗?”
“是的。”星北流点头,“今日借道攸城往皇城去,但不知道要多久才可以回来了。”
“这没有什么的,心之所念,终将是要回来的。”
星北流静了一下,笑道:“这倒是。”
说完这句话后,他又问:“您要去晚离郡?”
“是啊,有几个人拿了钱到寺庙里来,说是自己主子去世了,生前好像是因为沾染了什么邪术,因此被害了性命,想请寺里的僧人去做一场超度法事,我不日将动身。”
长光的眼睛看了过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星北流拍了拍他的手,藏在袖子下面的动作落入了若空的眼睛里。
“这便是那位小公子吧?”若空问,“您二人的情意,真是令这浮沉世间众生羡慕的美好事物。”
星北流有些尴尬:“是、是么……”
长光回过头问:“哪位?”
星北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连忙将话岔开来。他拿出了走之前阿挽交给他的钱袋,双手递给若空。
“这是阿挽姑娘……”
若空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接过了钱袋。
“阿挽姑娘啊……”他叹了一口气,“其实攸城与晚离郡相去不远,但不知为何多年来,她从不肯踏足寄行寺一步。”
他欲言又止:“要是自己来一趟,也就知道自己的期待只是一场空……”
若空摇了摇头,并不继续说下去。
星北流也是沉默着。
他想他知道那个答案。
或许在阿挽心里,这并非是晚离郡与攸城的相隔,而是红尘与空门之间,永远无法触碰的距离。
那真是一种令人无助,又会绝望的等候,在无止无尽的翘首企盼中,最后甚至快忘记了自己一心惦念的是什么。
星北流感到一阵庆幸。
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牵动他心绪的人,还能够让他看到。
“您今日来,要去看看他吗?”若空问。
星北流点点头,转头对长光说:“你在这里等我,很快就回来。”
长光晃了晃脑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不过星北流知道他去了和在这里也差不多,于是便没有管他了,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