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押送的人呢?”
“死了一大半,其余的活捉了。”
卫子臻说起自己的军功时,从来不会夸夸其谈喋喋不休,有一是一,谢澧兰从前也欣赏他这个地方,但是以前谢澧兰给他赏几个美人、一些财物就够了,现在却……
说起来,他赏的美人,对卫子臻来说大约是一种膈应。
他如今才明白,难怪那时他领赏时总是不走心,垂着头不说话,像是……谁欺负了他。
卫子臻只喜欢男人啊。
“将军居功至伟!”谢澧兰对他竖起一根拇指,见卫子臻似乎不为所动,他挨着卫子臻凑近了几许,低笑道,“铠甲都脱了,不上榻,你不冷么?”
最近谢澧兰对他无时不刻的取笑和调戏,简直是层出不穷,卫子臻头疼地叹息了一声,慢悠悠地将自己身上的中衣也褪下,挨着少年躺了下来。
雪后的月影泻开满地清寡苍白的影,整座军帐宛如昙花般开落,不绝的流风里舒瓣,里面传来一声男人沉闷的哼声,“兰兰,别摸。”
无人应答。
紧跟着又是一声低吼:“让你别动手,你还动口……唔……”
几乎是一夜无眠。
谢澧兰倦怠地比卫子臻晚起了,他醒时,整个人靠在卫子臻的怀里,苍白的脸绯红未褪。他心里有点乱。
在他发现自己能为卫子臻做到这种地步之后,他的平静如湖的心里漪澜不散。
卫子臻啊,孤到底是怎么了?
“谢澧兰……”他发觉怀里的人已经醒了,便是轻盈的吻落了下来,沿着谢澧兰挺秀白皙的鼻梁,将他的唇吞没,尽数濡湿。谢澧兰没有推拒,他攀着他的手臂与他相就。
罢了。卫子臻。我与你的时光,终究不多。
“你在想什么?”
他听到卫子臻疑惑的声音,却疲倦地笑,藏不住戏谑地调侃道:“将军,下一次你也这么犒劳我吧。”
“你……”卫子臻先是一僵,继而恼羞成怒,差点要抛下他拂袖而去。
适逢谢澧兰的手指点在唇上,轻柔地抚过,像在委婉地怀念什么味道,卫子臻蹭的脸色大红,连连咳嗽,将他的手夺过来握入掌间:“谢澧兰,不许想!”
“呵,”谢澧兰微微嗤笑,“不许想?将军昨晚可舒服得都哭出来了呢。”
“你!”
“原来将军只有在晚上才会喊‘兰兰’啊,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谢澧兰摇头长叹,“谢某何其不幸,遇人不淑。”
“……”
“哎,我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
“将军昨晚为什么一直摁着我的头啊,我脖子酸的。”
“……”
“哎,卫子臻,你去哪儿?”
看着仓皇消失在外面的卫子臻,谢澧兰扶着床大笑不止。
他越来越觉得,调戏卫子臻真是一件不错的事。
此时此刻,没有算计,没有城府,他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单纯地和他在一起。
晌午时,乐轻亲自为谢澧兰端上午膳,照例是清汤寡水,素淡得令人看了便腻味。尤其卫子臻军中的厨子,那火候功夫绝对是从卫府里带出来的,竟一路从月州难吃到了这里。
谢澧兰终于提不起任何动筷的兴致,“你回头跟卫子臻说一声,以后换个火夫……啊算了,你跟他说,我绝食。”
乐轻的脸色变幻得五彩斑斓的。
一时青,一时白,一时红,一时黑。
他动了动嘴皮,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张口。
膳食之事,终究是小事,谢澧兰再怎么任性,也没想真在这上头做什么文章,“捉回来的俘虏,我可以去见见么?”
乐轻没好气了,“谢公子,你要是拿这个调调跟我家王爷说话,你看他准不准?”
谢澧兰从容地微笑。
乐轻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为何这么少年每次对他露出这种笑容,他都觉得是一种宣告主权的示威呢?
“那好。”谢澧兰彻底不愿动筷,他整了整自己白底锦纹的衣襟,拂一身月华玉光而去。
卫子臻正在校场亲自审理这群俘虏,兵器架上摆着无数玄铁利兵,被押解跪在地上的战俘无不两股战战,刀斧加身,他们的命被控在卫子臻手中,一言一行都需极致的谨慎。
卫子臻握着一根皮革编的九尺长鞭,肃穆清冷的脸,没有一丝温度和耐性。
直至某个少年突然闯入,眉梢带笑地问他:“此情此景似曾相识,难道在将军这里,长得好的就成了谢澧兰,而他们,就该是刀下亡魂?”
“你怎么……”
谢澧兰当先一步夺下他的长鞭,大不敬地用纤细的手腕扯了扯,“这东西倒真结实。一鞭下去,至少是皮开肉绽了,若是镇北王亲自动刑,只怕……”
草菅人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