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逐猎
拳王死了。
坐在疾驰往现场的车上,左森一边吃着早餐三明治咖啡,一边打开当日的早报,拳王之死的报道炸弹一般占据头版头条。
现场惨不忍睹,死法令人发指,幕后凶手何许神圣竟使当季大满贯拳王命丧浴室!警方沉默至今是否不作为!?
“这帮记者是不是有病啊?”袁峰骂道,“离报案才他妈不到半个小时!”
“这拳王是本季大满贯选手,击败上季东南亚拳王狮虎,如今看他一场比赛要烧八千块。”左森啜着咖啡。
“你还关注这个?”搭档一脸不可思议。
他晃了晃报纸,“这上头写的,以炒作为目的,这些信息就会有百分之六十的可信度。”
“能获得你的可信度真是不容易。”袁峰啧啧。
没人回答,他们遇上了交通阻塞,四车道的高速公路,像是一片静止的停车场。
“让我猜,这条路上一定聚满了全城的记者。”袁峰大大咧咧的,把座位往后调了调,换了一个舒服的驾驶姿势,他不知动了那根心思,转过头突然对左森说。
“能跟我聊聊黑色圣婴的案子吗?”
左森眼皮一跳,“你要聊什么”
“多了,方法,动机什么的。”袁峰看着他,神情里写满了与对话不相称的好奇,“也许能想到什么呢?”
没想到,搭档的表情瞬间跌入冰窟。
“我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闲聊的事情。”
“什么?”袁峰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不解。
“那件案子现在被封锁,我有保密的义务。”
“为什么?”
“现在离犯罪现场还有3公里,别再说话,”左森打开报纸,像是笃定了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不然我不介意一会儿你徒步走过去。”
当然新闻报纸也有某些方面是不会夸大的,譬如,竭尽全力描写现场的触目惊心。
有所耳闻的会想起莫格街,惨死的母女被撕裂喉咙,尸体头朝下塞在烟囱里。而现场也几乎是一副如同嗜血的大猩猩肆虐过的修罗场。鲜血喷溅满墙,血液分析的试验场,沾染血渍的顶灯投射出的光,都隐透着血色。拳王的脑袋几乎被砸成了一个饼,露出断裂的颈骨皮肉,破碎的颅骨和脑组织在重力的击打中飞溅在地板上,部分已随着浴水被冲走。
电视镜头前摄人心魄的健美躯体,浮着一层死亡所独有的苍白。
进现场前他们被要求穿上特制的隔离服,流泻的浴洒被关上后,空气中渐渐升腾起浓重的血腥,和隐约的刺激气味。
“是□□。”欧文说道,“在现场发现了含氯清洁剂和洁厕灵的瓶子,不排除故意人为的可能。”
现场没有凶器。
“地上被冲洗的干干净净,只能指望墙上的血迹了”欧文哀叹,“这人把他的颈椎都被砸碎了。”
偌大的澡堂,十二个洗位,没有一个目击者。
报案的是拳王的经纪人,她在拳王入浴五个小时后仍不见对方出来,打发保镖进去看,这才看到尸冷的拳王。
根据经纪人的证词,拳王最近正为参加国际比赛筹备,预选赛结束后,拳王惯常在赛场的浴室洗澡。然而坊间自然有关于拳王的隐私八卦,关于这位英雄的独特癖好。说拳王只在清场过后的浴室里洗澡。甚至所有的保镖皆在浴室的大厅里等候,不被允许靠近。
这也导致了命案发生时没有一名即时证人能够提供证言。
现场像是一只得意洋洋游走的兽,炫耀着这个曾经以暴力和凶悍称霸的男人如今成为了死亡的猎物。
“大厅里面有一个监控摄像头,”袁峰说,“已经派人去调录像了。”
“现场收集到了几枚脚印,正在取样准备做比对。”
左森转身向外走,毫无征兆,袁峰一惊,急急跟上去。
“去哪儿?”
浴室与大厅相接的地方有一扇不起眼的门,推开之后是细细走廊,深处右拐,开门,一间摆放满了清洁推车和扫除用具的房间,无声的看着他们。
袁峰看着左森低下身,在房间里不断翻找着,又似乎在确认什么,直至突然——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隐约翕动。
袁峰听见子弹瞬间上膛,左森持枪扫视左右,干净利落,听得那猫儿一般的呼救声又响了一次,这才确定声音来源。
他像是浑然忘却搭档的存在,兀自向声音方向靠近,房间最深处的一辆清洁车颤动不止。左森上去掀开外面罩着的帆布,只见一个满面泪水的女子蜷缩在垃圾袋里,她全身几乎□□,只一件男士衬衫潦草遮掩,目光惊栗地看着警探手里的苍白灯光。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溅满血浆的灭火器。
篇·逐猎
大众的想象力总是惊人的。
第二天的早报全是围绕着已故拳王沐浴的隐癖的八卦新闻竞相讨论起来。命案唯一直接的目击者,是一个十九岁的雏妓,比赛开始前就被拳王相中,按约在拳王沐浴时间潜进去,避开保镖与经纪人的耳目,与之一度春宵。
岂料登堂入室,正巧撞见拳王的脑袋被人砸成稀烂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