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沐心中诧异，心想顾景吟他找自己的身体干什么？都烧得面目全非了莫非还要继续去鞭尸？于是清了清嗓子答道，“我带回淮文镇了。”

“淮文？”顾景吟微微蹙了下眉头，“是哪里。”

“咂，就是他很多年前一直住的地方啊，他还在那儿开了一家医馆……”

顾景吟闻言眼眸微动，将手中的剑一并别在腰间，拉过许沐迈开步子便走，语气不由分说道：“现在就去。”

“哎，不是，我跟你说，那地方可是在江南啊，远着呢……还有啊，你明天不帮着你师姐打怪了？你去那儿干嘛？哎……你慢点……”许沐一边被他拉着一边絮絮叨叨不停。

“去把他带回来。”

许沐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把他带回来？带回来干嘛？

许沐突然间在脑中腾起了无数个可怕的想法，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你……我知道你们之间有恩怨，虽然他对你做过不可原谅的事，可是他好歹都已经死了，生前的仇你也报了，跟一个死人你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就放过他吧，就算是有血海深仇也该放下了，啊？”

顾景吟猛地停住了步子，回过头盯着他。

许沐也赶忙跟着停下，疑惑道：“怎……么了。”

“他跟你说的？”顾景吟声音嘶哑道。

“说什么？”

“说我们之间有血海深仇？”顾景吟深邃的眼眸中似有红丝隐现。

许沐怔了一秒，心想还是替自己说几句好话为妙，说不定还能打住他这个冲到淮文鞭尸的冲动。

“呃，没有。”

顾景吟转过身，道：“那他说过什么。”

“什么说过什么。”

“有没有提起过我。”顾景声音低沉，透着一丝沙哑。

“没有……”

“没有？”顾景吟目光愈发黯淡，嗓音嘶哑不堪，“一句都没有？”

许沐望着他这副表情，几乎以为下一刻他便会吐出一口血来。

“一句……还是有的。”

“他说了什么？”

“他说……”许沐在心中努力琢磨了一番自己到底想对他说什么，思索半晌，道，“希望你能原谅他……”

顾景吟眼眸一颤。

“还有……希望你能好好长大。”这么多年来，许沐唯一觉得对不住他的事，就是违背了自己曾经的诺言。

过意不去、耿耿于怀。

就算如今见到他混得也算风生水起，这份愧疚还是没办法轻易从心头抹去。

顾景吟垂下了眼睛，漆黑的夜色隐去了他的神情，只能看到他上下滚动的喉头，似乎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你看，你现在已经好好长这么大了，那……从前的事，能不能原谅他了……”许沐望着他，语气温和说道。

顾景吟什么都没说，只是松开了他的手。

许沐连忙揉了揉自己早已被掐得毫无知觉的手腕，思考着要不要现在就用瞬移哨逃走，只是自己的剑就这么不要了还是当真有些可惜。

就在许沐考虑到底要不要扔下这把剑的时候，顾景吟忽然开口：

“我从未怨过他。”

安静的树林之中，纵使这句话声音沙哑，却依旧格外清晰。

许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起头：“你说什么，从未……怨过？”

“从未。”

风冷，夜浓，四方寂静。

许沐慢慢垂下了双手，抬起眼睛看着身前的人。

“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不会再放他走。”

许沐双目睁大了一分，喃喃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景吟并未抬头，依旧轻声，一字一句缓缓道：

“若他能好好活着……”

“我愿一辈子陪着他。”

顾景吟的声音仿佛溪涧之中平缓而过的清水，不带丝毫起伏。

许沐眼中方才一直勉强维持的平静，此刻彻底碎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震惊：“陪他做什么……”

“陪他读书习剑、共度朝暮、同览世间光景……”

虽是夏夜，许沐却仿佛被冻在了寒冰之中一般，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