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黑沉的双眸底部蕴藏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死死地盯住掌心间那一抹粘稠的血红,俊朗的面容此刻不像是一名白道领袖,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罗刹。
他缓缓闭上双眼。徐乱的内力终于随着在拍出那一掌的同时忽然变得无比暴乱的内心平静下来。
“耀司。”
他沉声低唤,双眼中浮现一丝迷茫。
墙根边传来碎石微动声响,黑衣男人扶着破碎的围墙碎石,慢慢地站了起来。他低声笑着,长年习武导致厚茧,粗糙的拇指粗鲁地捻掉唇角的血液。
“姓箫的王八蛋,看在老子曾经把你从河边拖回来的份上,你滚吧。”
说话之间,又偏头吐出一口黑血。耀司斜了眼不远处如同魔怔般发呆的男人,最后转移视线,将视线定格在站在一旁死死拽着拳头望着自己的兄弟身上,受不了的语气道:“……你哭个屁,老子又没死。”
……
还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耀司走了两步,老佛爷似地搭着赶忙上前的苍狼的手,垂眉,面无表情冲那个男人道:“要么你现在就滚。要么,你就杀了我——想血洗丹蛇神坛,就拿我的血来洗好了。”
这人,当自己的血是长江源头么?……“耀司,你竟以为你的命,够换整个丹蛇神坛全好?”一直沉默的箫且意忽然抬起头,居高临下傲慢地睥睨着面前略显狼狈的人,目光浅浅扫了一圈后,最后停在耀司搭在苍狼手臂上的手,心中莫名不悦,皱皱眉。
“不够啊?”想不到耀司一怔,似乎没听出他语意里的讽刺一般,真的很惊讶的样子。
“你太看得起自己,你以为你的命有多值钱?”箫且意移开目光至别处。
“……够买下整个京城,这是保守估价。”耀司很认真地回应。
箫且意冷笑一声,竟是真的转身就走。
在众目睽睽之下,翻上屋顶,凌空踏步,消失在众人眼界中。
白栗想追,被耀司喝住,翻了个白眼,道:“追个屁,追上了你也打不过。”
白栗满脸通红,急切反驳:“可是就这样任他——二教主!”
耀司咳了两声,接过开阳递来的手帕,重新将咳出的猩红血液擦去,然后气不过地狠狠将沾满血的帕子扔到白栗脸上:“一群废物加饭桶!看看,给你们气到吐血!”
语罢,将目光移至箫且意离开的那个方向,淡淡地笑了笑,自言自语低声。
“没想到,这货竟然敢跟我装重伤扮绵羊。”
……
“……更没想到,老子竟然又上当了。”
……
“一个土坑摔两次的是智障,那看着一个坑还争先恐后地往里跳生怕摔不死的,那算什么?”
“智障到无以复加。”开阳搀扶着一瘸一拐还在喋喋不休自言自语的弟弟,面容清冷地回答。
第五章
白道武林震动了!
箫且意回来了!
左青龙右白虎的诡计破灭了!
明年开春围攻忌水山庄的计划可以搁下,大家可以该干嘛干嘛去了!
……
这个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在时隔半旬之后的某日,箫且意前脚刚踏过忌水山庄大门,就传回了丹蛇神坛众人耳中。
被箫盟主一番折腾,搅合得腥风血雨的丹蛇神坛众对此消息的反应一致是:嗤。
……
“我现在想知道,是谁的武功能这么收放自如,把姓箫的小王八蛋打得看似重伤,刚被你抬回来就又活蹦乱跳。”耀司淡定地撕下白面馒头塞进嘴里,用三秒咽下去之后,用了三分钟揉胸口。
开阳将弟弟手里的馒头抢过,推了推他眼皮底下的细粥:“你伤还未痊愈,不要吃这些复杂的东西。”
……好么,连白面馒头都成“复杂的东西”了。耀司撇撇嘴,兴致缺缺地拿调羹搅了搅淡然无味的白粥,这才听开阳淡淡道:“他是真的受了很重的伤,我亲自检查过,五脏衰竭,内力散乱,不会有错,要说要以此为代价换得被路过的丹蛇神坛人捡回调养的机会,那箫且意未免就太——”
说至此,开阳有些明白了,不由得抬起眼皮,发现正好耀司也是满脸探究,似笑非笑地回望自己。
“我看那个不长记性的,果真又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耀司状似调笑地敲敲桌子,别开脸,双眸中却飞快地黯淡了片刻。
“说到不长记性,谁又敌得过耀二教主。”开阳好不避讳,一针见血。
所以耀司恼了,用力拍桌炸毛,刷地一下站了起来:“要不是你把他再捡回来,武林大会一掌过后,我与箫且意势必今生不会再见!”
家丑。开阳淡淡地瞥了一眼木头似地杵在一旁的苍狼,后者虎躯一震,自觉退下,还给体贴地带上了门。满意地收回目光,开阳勾勾唇角,简短地命令:“坐。”
耀司嘴角抽搐,最后还是无奈恶狠狠地坐下。
“若你真要忘了他,就算他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管的。现在的情况是,你三番两次巴巴送上去,想死在他面前。”
耀司沉默。
“我将他带回来,只是想试试,那个‘前尘忆梦’是不是真的如百花谷传说的那样世间无药可解——说起来,我听人说,当年箫且意选择吞下那枚‘前尘忆梦’时倒是毫不犹豫,比起你,看来他更爱祖传的‘冰纹剑法’。”
“不用你听说了,”耀司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他吞下那破玩意时用的水,还是老子给他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