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天来,她倒是把过去的二十年里从未经历过的事都经历了个遍,看尽了多少人假仁假义的冷脸。也没指望这次会有什么不同。
从俊臣死去的那天起,她就承担起了一个女人所能承担的最大的责任,疏散仆人,料理后事,等待皇帝诛九族的诏令,她表现得像一个心如死灰的遗孀,可是她不甘心,为含冤枉死的俊臣,为命途多舛的自己,更为还未满四岁的麟儿。所以她密陈太后,把这枚玉佩挂在麟儿身上,逃过了那金钩子的格杀。所以她连夜逃出京中,在少林大雄宝殿叩拜,求那所谓是江湖泰斗的少林方丈庇佑。所以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公主独自赶着车从少室山下到了这个小城,她并不知道这个小城里藏着天下第一镖局,她只是再也走不动了。她以为那个憨厚的武夫叫她带着麟儿进门能给他们庇佑。
但是,没有。
没有又怎样呢?
哀莫大于心死。
这位昔日的琅琊王妃揽了一把额前的头发,忽然笑道:“你们不必担忧,我不会缠上你们雷虎门,我从京都一路行来,对人心早就看够了。要不是你们叫我进来,我也不准备进这个门的。麟儿,我们走……”
那个小孩也知道气氛有点不对,松开了大当家的裤腿,牵着母亲的手,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在孩子的小短腿艰难地跨过门槛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是一个虽然被传为膀阔腰圆,虬髯环眼貌似张飞却声音温润的人发出来的。
他说:“夫人且慢。”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因为牵扯进江湖恩怨,所以以后叙事的会多一点……
t t,会有人觉得很能打很能管事的大当家不萌么……
☆、春.药
乾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幕非常奇异的景象。
大当家威严地坐在堂屋中,旁边站着雷一二三四,看起来不像雷虎门议事,倒像是包青天升堂审案。
尤其堪称奇迹的是雷大那个平时只要雷五在场就畏畏缩缩得像只老鼠的家伙,今天竟然雄赳赳气昂昂地挺着胸膛站在大当家旁边。虽然被站在门边的雷五眼角余光一扫就不自觉地缩了下脖子,但比之平时,已经是天壤之别。
乾少笑了。
他怀里搀着个女人,是和他一起去骑马的苏缨,江湖上以用毒闻名的苏大小姐一副娇弱样子倚在他手臂上,看得“包青天”身边的王朝马汉眼睛里都喷得出火来。
大当家仍然是一张棺材脸,但是背在背后的手已经默默地握成了拳头。
“大哥,苏小姐的脚踝扭伤了,门里大夫住在哪……”
大当家不动声色地转身:“你跟我来。”
雷二三四顿时冷汗涔涔——大当家你不是要议事的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后堂里还坐着个公主呢。
而雷大,早已在某人笑里藏刀的表情里,把自己缩缩缩,缩到了墙角。
大当家带着两个人七绕八绕进了后院,不急不缓地进了大夫的院子,等两扇院门一关,他运起轻功冲上去一把抓住那坐在墙角择药草的大夫。
“断肠散有没有?鹤顶红有没有?合欢散有没有?”大当家抓着大夫拨浪鼓一样地摇,已然是炸毛的猫。
大夫的脑袋被他摇成了一锅浆糊,还记得挑大当家的刺:“大当家,合欢散是春.药。”
“要的就是春.药!”大当家一声怒吼。吼完之后才意识到失态,立马揉了揉自己的脸,重新又变成一张棺材脸,小心翼翼地蹭到门口,透过门缝看了看,很好,那一对还站在门口,浑然不知自己正暴露在大当家怨念的目光中。
大夫也恢复了一副严肃样:“大当家,老夫治病救人数十年,怎么会有那些不正当的药,这医者仁心,悬壶济世……”
“大夫妙手仁心,是杏林典范。”大当家一脸严肃。
“哪里哪里,大当家正气凛然,是武林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