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姐慢慢地蹲下身子,用一只小小的手将地上的药饼捡起来,然后飞快地揣进了怀里,她知道母亲为了去拿这药饼费了多少的心思。
“巧姐,将饼扔掉。”徐老夫人的声音震耳欲聋,巧姐却将脸埋在了母亲的怀里。
“我让你将饼扔掉你听到没有?”
徐老夫人怒气冲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站起身几步走上前狠狠地抓住了巧姐的胳膊,将巧姐从裴二太太怀里扯起来。
巧姐就像寻找母亲羽翼的小鸟儿,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伸着头拼命地想要回到母亲的怀抱,然而却仍旧没有阻挡住伸进她怀里的手,那只手不留半点的情面,抓疼了她的皮肉,捏住了她瘪瘪的肚皮,一把将药饼掏出来再次扔在地上踩了稀烂。
巧姐眼睛里满是泪水,无助地被推来搡去,单薄的身体就像一张颤抖的白纸,好不容易熬到徐老夫人松开手,她立即紧紧地抱住了徐二太太不停地抽噎起来。
“娘,”徐二太太满眼泪水,心疼地护住了巧姐的后背,“这么小的孩子,您怎么能忍心。”
“是啊,这么小的孩子,”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她懂得什么?还不是你教的,否则她怎么会想吃这药饼?家里不够她吃吗?你们干脆将我老太婆饿死了,你们好去过舒舒坦坦的日子。”
“从今天开始,老太婆不吃饭了,将口粮都剩给你们娘俩。”
巧姐哭得更大声。
“哭,哭什么哭,”徐老夫人道,“若不是你整日这样哭,你父亲早就醒过来了,平日里教你的礼仪都学到哪里去了?我们一个官宦人家,落得如今的地步,都是因为后人不济,多大的年纪竟然还事事依靠你母亲,家里出了事,也不知道帮忙护着生哥。我可怜的生哥,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你们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却还不知福,干脆连我老太爷也气死,你们便都太平了。”
徐二太太听着这些话,心慌跳个不停,从前大嫂在家中的时候,她常常听到老夫人骂大嫂,那些话字字诛心,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好笑,笑大嫂的愚钝和无能。
这个家除了大房就是他们二房,她当然希望老夫人厌恶大嫂,这样将来就会偏着他们,将家中的财物多分些给他们。所以她才一直隔岸观火,从来没有帮过大嫂,如今想起来真是被利益蒙了心,现在没有了安稳的日子,她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贵的,那些钱财不但没有了用处,反而惹来灾祸,生死面前,没有人会在乎你能分到多少祖产。
这就是报应吧。
从前笑话别人,如今只能笑话自己。凭什么她就会认为老夫人不会这样对她呢,她竟然心心念着要分家,将老夫人抢到二房来侍奉,真是可笑之极。
“娘,”徐二太太只觉得一股热流冲上了头,再也顾不得别的,终于反抗道,“琅华要被封为庆王妃了,这是天大的好事,我们徐家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王妃,这是徐家女眷中最大的荣耀,您总说要光耀门楣,就凭这件事琅华就可以写入徐家族谱让徐氏族人传诵。”
徐老夫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徐二太太心中舒畅起来:“如今一看,大伯和大嫂做的是对的,有这样一个女儿怎么能不争着要回来。以前是我们没有慧眼,琅华从镇江到杭州,又从京城去西夏,再嫁给裴杞堂,查出自己的身世,寻常人谁能做得到?我自认一件事都做不得,难道这不是本事吗?徐氏族中的长辈若是听说了,就算是求也要将琅华求回来。”
“琅华认祖归宗之后,徐氏在大齐的地位就不止是个官宦人家、书香门第了。要知道就算出几个进士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娘还不如趁着徐氏族中没有去庆王府请琅华,先认下琅华这个孙女,免得将来尴尬。”
徐老夫人瞪圆了眼睛,惊诧地看着徐二太太。
徐二太太迎上徐老夫人的目光:“娘,有句话说得好,人不与天斗,否则我们家也不会有今日。”
徐老夫人整个人颤抖起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人,顾琅华是天吗?徐家落得今天的地步都是因为她?
徐老夫人扬起手。
“啪”地一声,打在了徐二太太脸颊上。
徐二太太被打得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嗡鸣声不绝,她怀里的巧姐愣在那里,半晌离开了徐二太太的怀抱,小小的人挡在了徐二太太面前。
巧姐带着颤音:“祖母,您不要打娘,不要打娘了,娘什么都舍不得吃,全都给了祖母、巧姐和父亲,娘一心都是为了我们……”
巧姐说着伸出手去央求徐老夫人,徐老夫人厌恶地将巧姐推在一旁:“你们娘俩是商量好了想要气死我。”
徐老夫人目光阴鸷恶毒:“你们以为我老太婆没有了用处?若不是我你们都要流落街头……被封了庆王妃又怎么样,那要庆王安然回来,否则……什么都是枉然,至于族里……我老太婆这么多年一心为徐氏着想,徐氏的族人都看在眼里,我若是不点头,族里绝不会将她写入族谱。”
“没想到我养了你们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徐老夫人只觉得腿不停地抖动,要不是扶住了矮桌,她一定会瘫在地上,徐二太太的话在她耳边一遍遍地重复,顾琅华那张脸不停地出现在她脑海里。
让她求着顾琅华回到徐家,不可能,她不可能去求那个杂种。
顾琅华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才是徐家的主事人,只要她在一天,就不允许顾琅华踏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