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樾眨了眨眼,花樊轻轻笑了一声,道:“别动。”
“什么……?”
他尚未反应过来,花樊终于将两人唇间最后一寸距离抹去。
万顷霞光染露轰然盛开,艳丽的红从心底一直烧到了脸颊。眼中仿佛流星渐次划过,头顶星河摇坠,撒下水色明光,薄纱一般笼着山河。
光芒流泻千里,从平陆、草原、海面、山川,一路奔涌呼啸,从万千年静默不灭的土地、万千代生生不息的族群中掠过,最终无声的汇集在风雪盈满的山谷,在花樊辗转轻柔的吻中消融。
花樊的鼻息扑在面上,微微有些痒。
胡樾闭上了眼。
时间在此刻似乎停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胡樾慢慢的睁开双眼,眼中尚带着迷离神色,望见花樊才猛然回了神,结结巴巴的说:“鹌,鹌鹑再不吃,就,就要凉了。”
花樊眸色深刻,眼神描在胡樾脸上如有实质。
胡樾僵硬的扯开笑脸,露出一排八颗大白牙。
“……”花樊被胡樾不知所措的表情逗乐了,终于决定暂时放他一马,摸摸他的头笑道,“吃吧。”
鹌鹑的外皮有些变凉,里头却还是热乎乎的。胡樾一遇着吃的,又立刻欢天喜地起来,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他用小刀切下一些和花樊吃,又把剩下的片下来放进了汤里。
汤已经熬了近两个时辰了。胡樾进帐子里拿出个平日里煮水的锅,接上半锅水上火加热。
不一会儿,水咕噜噜的冒起了气泡和热气。胡樾又等了会儿,将一大盒月亮形的胖胖的面团子放进水里。
花樊没见过这个,看着胡樾煮东西,问:“这是什么?”
“这叫饺子。”胡樾用筷子搅了搅,以防饺子粘在一起,“我们那里过年都要吃这个,这是传统。”
花樊道:“你家乡的旧俗……大梁过年节,席面上都是些炙牛羊r_ou_,配些炖菜小炒和j-i,ng致点心,这饺子倒真是见所未见。”
“我们那里过年当然也有其他菜样,但饺子也是必须吃的。”胡樾说,“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什么习惯,反正我是每年都会给自己下一锅。”
花樊笑容收了些:“自己?”
“……啊,对啊,就我自己。”胡樾笑嘻嘻的说,“我们那儿既不让养奴仆也不让娶小妾,年轻人又几乎都是背井离乡在外打拼,过年自然也是一个人。”
“不过我们那儿有演出,特别j-i,ng彩。还可以和朋友一起过,再不济也能休息几天,怎样都不会寂寞的。”
他顿了一下,扬起笑容:“我刚来大梁时年纪就已经就比你现在还大了。这些年一过,真算起来,年纪都可以做你叔叔。”
“如此远游不归,二老……”
“没事。”胡樾顿了一下,还继续挂着笑,眼中水光一闪而过,“他们已经不在啦。”
“我很小的时候——大概这么大吧。”胡樾在腰上比了个位置,“我父母就因意外过世了。”
花樊眉头皱了起来:“那你……”
“他们留下了不少钱财,还有一处房产。”胡樾牵着花樊的手,安抚的揉了揉他的手背,“而且我父亲还有个弟弟,他在我父母离世后一直照顾我。”
“……哎呀,饺子得捞出来!”胡樾突然松开花樊的手,将锅里的饺子捞进煮了许久的汤里,“再不捞就该煮散了!”
汤已经不在烧火了,只用盖子盖着保温。
胡樾连汤带饺子盛了满满两碗,塞给花樊一份自己拍拍衣服坐下,吹吹热气,喝下一口热腾腾的汤,满足的叹了口气。
花樊捧着碗坐到胡樾旁边,看着碗里的饺子,半晌道:“我……你叔父对你有抚育之恩,若你想回去尽孝,我……将离魂给你。”
胡樾喝汤的动作一顿,心里一个角落忽的塌了下去,软的不像话,又酸又涩,又苦又甜,激得他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他瞪向花樊:“我是那么不孝的人吗?”
“我自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花樊有些艰难的说,“所以才……”
“我既然说要陪着你,就不会食言。”胡樾哽咽了一下,“更何况,我小叔他也不在了。陪我父母去了。”
胡樾吸了下鼻子:“明明身体那么健康,坚持运动也不抽烟酗酒,怎么就突然生了这么大的一场病呢。”
“我们找了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给小叔治病。”胡樾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他自己很有些积蓄,也有房产。都投进去了。却只像无底洞般,还是无用。”
“前后治了近两年,小叔想放弃了,我却不想。钱没了我还有爸妈给的房子,还有存款。都拿出来,总能够的。”
“谁知道房子刚卖出去,钱还没用上一半,人就没了。”胡樾笑了笑,“后来,我花了些钱,给小叔找了个好地方安葬,然后拼命赚钱凑够数,又加了些,好说歹说央着买家又把房子重新卖给我。”
“买房的是对中年夫妻,挺同情我的,没加多少价就给我了。结果刚住上还没多久,一觉睡醒,我就来了这里。”胡樾说,“天命难测。”
花樊搂住他的肩,轻轻拍了拍。
胡樾眨了眨眼睛,笑着看他:“快吃,都要凉了。”
碗里的食物半温着,花樊夹起一个饺子咬下,表情突然有些变化。
“怎么了?”胡樾问。
“这……”花樊咽下口中的半个饺子,低头看碗里,“这个饺子里头包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