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张久找上了魏桐。那一日魏桐正蹲在院子外头,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字,听到脚步声连忙站起来用鞋把那块地方摩擦了几下,让人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样子。
但是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张久。魏桐诧异地丢掉手里的树枝,往前走了几步,“张久,你怎么过来了?”张久黝黑的脸上看起来不太对,原本明亮的眼神也有些暗淡下来,魏桐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看了看里屋,现在赵河应该还在里头小睡,他带着张久绕到了后头,寻了处地方坐下,“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张久听到魏桐的话就是一哆嗦,他的眼睛四下乱转,直到确保这个地方没有外人之后才低声地说道:“魏桐,魏桐,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还能找谁了。但是,但是我真的很害怕,如果他们发现了会不会杀了我啊?”他一边说着,手下意识扯住魏桐的袖子,随着他的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魏桐的袖子都被抓出褶来。
魏桐任他抓着,从张久刚才的话语中他察觉到张久可能是撞破了什么事情,生怕被杀人灭口。如果现在来找他的是其他人,魏桐肯定立刻就走开不管。圣母不是不好,但是要看能力。只是……来找他的人却是张久。
他关系好的人不多,只有大力,张久,闻喜福贵这几人罢了,这几人的事情,魏桐能帮的绝对不会丢下。
魏桐想尽办法安抚了许久,才让张久的情绪稳定下来,“张久,你来找我,至少要先让我知道你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什么都没有说,我怎么帮你呢?”
“现在这里是庭院,你也能够看到,除了我们两个空无一人。如果有谁进来你一眼就能够看到,这样说话才不需要小心翼翼。”魏桐知道张久最怕什么,挑着那几个解释了之后,张久缓和了一下情绪,这才开口了。
昨夜张久睡着前贪凉喝多了水,大半夜被尿憋得不得不起夜去解决一下。解决完之后全身舒畅,但是也没了睡意,就绕了远路,打算走多一点路回来再睡觉,结果偏偏在半道上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真的不是要故意偷听的。魏桐你也知道,西边那处本来就人比较少去,而且那里偶尔也传言有人在偷情。我听到动静以为是那事,就想偷偷过去瞧瞧,谁知道却听到了要命的东西。”
张久那时候还没想那么多,只是听到了两个低低沉沉的声音,听起来都是男声,他顿感无趣,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却听到了其中一人猛然提高的声音,“小皇帝现在不是正被大人压得死死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便是这句话,让张久的脚跟扎根在地上一般完全动不了,而且他也完全不敢离开了,生怕他离开的时候发出什么动静,立刻被那里处的两个人发现。
而后他们谈的话越来越深入,张久越听越吓得浑身哆嗦,但是却死死捂住嘴巴完全不敢发声,直到最后那两个人离开,张久也不敢动,等他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他身上早就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辗转反侧了两天,张久才急忙忙来找魏桐商量,不是他不想跟他的师傅说这件事情,而是最近刘进忠身体不适,虽然康熙特赦不用挪出去,但是肯定提不起精力处理这件事情。
魏桐听完这件事情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给了他一拳,然后沉声说道:“这件事情你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应该跟你师傅说。”这么大的事情,就算现在刘进忠半瘫在床上了,他也得爬起来跟皇上汇报。
毕竟张久话语中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刘成的侄子刘玉!
刘玉所作所为必定出于刘成的命令,而且他说的那些话……原来刘成身上还留着一本账本,这个人也够胆大的,如果这件事情被暴露出来,刘成所依附的人怕是立刻便会杀了他!
谁知道张久迟疑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牙摇了摇头,“魏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这件事情我不想掺和进去了,那天晚上应该也没谁知道我出去过,而且也没有人看到我,既然这样,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吧。”
魏桐愕然地看着张久,虽然很快就恢复平静:“你害怕。”张久苦笑,“又有谁不会害怕?看起来刘爷爷跟刘玉都是他的人,皇上年纪还不够稳重,这朝堂上最终到底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我怎么敢拿自己的命去赌?”
“张久,你不说,同样也是在拿着自己的命去赌。”魏桐一字一顿地说道。张久之前的话都是借口,什么刘进忠身体不适,根本便是他不敢去找他。虽然他来找魏桐便是因为心里的动摇,但是他根本不敢。
“罢了罢了,魏桐,这件事情我根本就不该告诉你,连累你真是对不住,但是到此为止吧。”他们虽然身处后宫,但是清宁宫本来便是皇帝的居所,小道消息也是最多的,鳌拜的表现越来越多的传入他们的耳朵,个人心里有各自的判断,但是魏桐没想到张久居然连一点点信心都没有。
这却从侧面显现出康熙处境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