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这一个回笼觉一直睡到午后,小来做完中饭自己先在厨房吃了,也不叫他们。倒是老葛贴心,跟着程凤台十来年,对他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简直是踏着点儿来的。程凤台一睁眼,就听见老葛在门外道:“二爷,给您带了换洗衣裳。”
程凤台哼哼一声表示听见了,然后开始长时间的赖床,商细蕊也跟着他一起赖床。老葛等久了不见开门,便在檐下与小来没话找话。小来厌恶程凤台,连同程凤台的随从也厌恶。看老葛这准时准点有备而来的,显然是程凤台经常在外嫖宿,他跟在身边伺候得多了,才能够这样训练有素。因此完全不搭理他,弄得老葛很尴尬。
床上商细蕊一拍程凤台的胸膛:“二爷起来吧。我饿了。”
程凤台手伸到他下面去揉了揉他肚子:“恩。是扁了。”然后那手越揉越往下。商细蕊捂住裤裆,翻身叫道:“哎呀,你干嘛!”
程凤台坏笑道:“早上是它顶我来着,对吧?我要教训教训它。”说着,手在商细蕊下头乱抓乱挠。商细蕊一面闪躲,一面笑得大叫:“没有没有没有!不是它真的不是它!哎哟!你快放开!”
他没能逃脱程凤台的魔爪,反而在魔爪之下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心理。小来在外听他叫喊,十分心焦,一着急把老葛推进去了。
老葛踉跄几步,目不斜视站稳了,把手里的东西搁到桌上:“二爷,您慢着来。我外头等您。”然后一百八十度背着脸儿向后转,大踏步出去了。莫怪程凤台到哪儿都带着他,他确实机灵有眼色。
老葛送来了程凤台的衬衣领带手杖雪花膏等等物品,程凤台施施然穿衣洗脸打扮自己,整得油光光香喷喷的。商细蕊看他这个做派,真真是个小白脸,很值得被取笑一番。商细蕊一个在台上扮女人的,下了台反而没什么讲究,一件长衫穿三年,至今还穿着,头上脸上也从来不搽油。
程凤台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道:“你看我麻烦,我小舅子更麻烦了!头油非法国货不用,用了得打喷嚏。”
商细蕊点头:“你们这些公子哥儿都是这样,捯饬自己一套一套的,还有脸说男旦是兔儿爷。”
程凤台笑道:“往脸上搽点油不能算是兔儿爷。”他拽住商细蕊往自己腿上一拉,商细蕊没防备就坐上去了,“坐膝盖头的才是。”
商细蕊笑着骂了他两声,两人又打闹了一会儿。程凤台发现经过昨夜,自己对商细蕊也随意很多了,早先他是不敢与商细蕊开这种玩笑的,怕他要羞恼。怪不得人常说枕席之情,原来即便什么都不做,只盖在一条被子里说说话,感情都会突飞猛进。
小来今天中午做了青菜疙瘩汤和葱油萝卜红烧肉。程凤台肯定不会吃她这些东西,拿上手杖揽着商细蕊的肩:“走!咱们出去吃!商老板说上哪儿?”
商细蕊被他一路带着走,看都没看那些菜一眼:“我们去天桥玩儿吧!我带二爷去吃炸酱面!”回头道:“小来!晚上五点我直接去戏院,你在那儿等我。”
程凤台一经提醒,也很有礼貌地回头笑道:“啊!小来姑娘!多谢招待多谢招待,程某这就告辞了。”
小来气死他们了。
☆、22
程凤台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地准备去逛天桥,商细蕊觉得他这身打扮很不合适,太惹眼,太挨宰,与天桥的地理人文格格不入,但也没法儿说,他更不能想象程凤台布衣长衫的样子。程凤台让老葛把车远远地停在东边的巷子口,自己与商细蕊两条腿溜达过去,才走了十来步,商细蕊猛然夺过程凤台的手杖就去劈一个过路人的胳臂。
程凤台惊叫道:“商老板!”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发了疯呢?
商细蕊拿手杖甩了个漂亮的花儿,又给了那人腰背一下,把人就地打趴下了。但是那人手脚并用爬起来不说吵架,反而拔腿就跑,很是可疑。
商细蕊怒道:“你还敢跑!”追上去又是几棍子,而且专挑腕子上的软筋打,打得那人哭爹喊娘。
“哎哟!小爷!别打了!别打了!”
商细蕊拿手杖点着他:“快把钱包交出来!”
那人以为光天化遇见劫道的了,马上双手奉上自己的钱包。
商细蕊气得戳他脑门:“我要你偷的那个!”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程凤台还没醒悟过来,直到那人从袖子里抖楞出程凤台的那只薄薄的牛皮支票簿。程凤台一摸口袋,赞叹道:“哟,神偷啊!”
商细蕊还觉得不解气,用力抽了贼两下,身边围观群众大快人心给他叫好,这还是商细蕊头一次在戏台之外的地方得着人的好,一得意,又打了贼两下,把贼都打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