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冷眼

程二太太恨齐氏恨得要死，同时也恨她肚子里的孽种，她自己不好受，便跑过程大太太这边来挑唆她。

正好两间铺子经营不善，两人不得不转卖于人，不但没有盈于，反倒亏了不少，两妯娌一商议，来找苗微算帐。

这会儿见着苗微，程二太太冷笑：“贱人生的贱种，我们才不稀罕，你也不用当宝贝似的藏着避着不让我们看。”

她径直走过来，大喇喇的坐下，对仍旧站着的程大太太道：“喏，不用说你也瞧见了，她这吃穿用度，可比咱们好得太多了，要说她没藏奸，谁信？正好，今儿人齐全，咱们就把前帐后帐一起算算。”

有她打头阵，程大太太乐得不开口，只点点头，道：“二弟妹说的很是。”下死劲看了几回苗微和她怀里的孩子，眼里都要出火了。

程二太太把腿一盘，对苗微道：“你就直说吧，肯掏多少银子？”

苗微睁大眼睛不解：“二舅母这话，苗微不懂，什么银子？我如今吃穿用度都不用程家花费一文一毫，怎么还要拿银子？”

程二太太呸一声，对程大太太道：“大嫂你听听，这是什么话？她如今敢说没用府里一分一毫？你哪儿来的银子？”

苗微一副吓住了的模样，喏喏不开口。

程二太太道：“你也甭装无辜，如今那两个铺子都亏空了，现在想卖都没人出手，我和你大舅母费心费力，反倒搭进去不少银子，你说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们？”

呵。铺子亏空了，真是让人拍手称快的大好事。

补偿她们？她们哪来这么大脸？

苗微低头，对上小小那白净的小脸，她茫然的道：“我什么都不懂，当初大舅母叫我交，我就交，现在，我仍旧不知道两位舅母的意思，银子，我手里一文都没有……”

她惨淡的道：“横竖就这一条命罢了，若是两位舅母不念亲戚情份苦苦相逼，苗微也无话可说。”

程二太太冷笑一声，道：“你也不用拿命要挟人，你当你这命忒值钱呢？不拿银子，这院子你也别住了。来人，替苗氏搬家。只准她们娘俩，啊，对，还有那小丫头呢，只准她们两个光身挪到西边那两间厢房里去，剩下的，一丝布都不许动。”

苗微冷嘲的撇了撇嘴角，要银子做赔偿是假，逼她只身搬家才是真吧？她还能有多少东西？她们眼皮子也太浅了，连她这点儿子用的东西都要偏下。

呵，也得亏她们知道的晚，容她们娘俩过了满月，否则她得更凄惨吧？

苗微没什么可留恋的，抱了小小就起身要走。

程大太太还假惺惺的道：“苗微，你也别怪舅母狠心，实在程家入不敷出，家里住都住不下，可你一个人却住着这么个单独的小院，就是别人不说，你自己也于心不安不是？”

苗微护住小小，明知徒劳，却仍不肯给任何觊觎的机会，她眼望着程大太太点头道：“我都懂得的。”

分明是柔柔软软，毫无杀伤力的一句话，程大太太却看得心寒，苗微的眼睛好像在说：天道轮回，自有报应。

苗微这回住的就是两间厢房，除了她，还要加上一个粟米，狭窄、黑暗、腐朽就不说了，房里的布置更加寒酸，除了一张破旧的简单木床，就是一架掉了漆的破衣柜。

桌子是缺了个角的，上面坑坑洼洼，不知道多少年的污渍，椅子只有两把，还是各缺一条腿的。

粟米气愤的道：“这哪儿是人住的地方，简直欺人太甚。她们强行抢了姑娘的良田和铺子，自己经营不善，却反过来要找姑娘的不是，简直狼心狗肺……”

苗微没她那么义愤填膺，只自嘲的笑了笑。说起狼心狗肺，她也不遑多让啊，不管是对洛妈妈，还是对顾尘安。

她不想再想下去，只低头看怀里的小小。她不懂世间规矩，也没人指点，更没人支持，小小的洗三、满月都不曾办。

倒是洛妈妈送了礼，送了一只黄澄澄足金的长命锁，锁上没刻什么长命富贵，倒是刻了“长乐无极”四个字，深得苗微之心。

只是看着眼前的破败，她也不由得苦笑，住在这样的环境里，谈何长乐？

好在粟米虽说叨咕的厉害，却是个能干的，她放下仅有的抢救出来的换洗衣裳，对苗微道：“姑娘你先在这略歇歇，才出了月子，身子正虚着呢，抱着小小姐走了这么远的路，一定累了，奴婢去打水擦洗家具，清扫屋子。”

苗微左右看了看，狠心将小小放到自己床上，底下垫了自己的一件棉衣，对粟米道：“我跟你一起干。”

如今只有主仆两个，苗微自己也不是吃不起苦的人，所以决心放下从前的娇怯，该动手时就得亲自动手。

粟米只犹豫了一瞬，就道：“好。”她也明白，显然在程家姑娘是讨不到好的，这会儿多干点，总好过一无是处，万一遇到点儿事，她有一技之长，也饿不死她和小小姐不是？

只是看几天下来，苗微手都糙了，又因为天冷，出入都冷水，粟米就有些心疼，只没人时抱怨：“姑娘也太好性儿，怎么就白白任太太欺负？总像这样，姑娘和小小姐可怎么好？”

苗微也不是没有后悔，可后悔能怎么样？她对粟米道：“以前我只当你小，好多话不愿意跟你说，你以为就算真跟着顾将军，我这样的身世，这样的身份，又有几分好？虽说现在苦些，可到底不受外人嘲讽，日子比看人冷眼，风刀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