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错？”

“……”

“自己想清楚。”安昊冷哼一声，也没再和他说话。他把蛋糕盒果皮清理干净，分类放在门口，再回到厨房拧开水龙头。

哗哗作响的水声让小柏宁心中更加忐忑不安，他移动几步小碎步，又停住。

他真的没有错。

当时他的眼睛不断朝爸爸望去，所以才在递水时一不小心把水倒在米朗干净的裤子上。当时，他立刻说了对不起。

小孩的心思其实很简单，小伙伴的裤子都已经湿了，说是尿尿也没关系，这样米阿姨就得回家了，也就不能再和他爸爸靠那么近。他自以为谎话圆的天衣无缝，可大人们心底怎会不清楚，尿和水差别大着呢，米朗小朋友裤裆湿那么一大块，却没有半点气味。

厨房瓷器磕碰的声音渐渐停止，小柏宁想爸爸总该和自己说话了。可年轻老爸完全无视他，冲了澡直接进卧室，关门。

亮堂堂的客厅这回真只剩柏宁小朋友一个人了。

静谧。

空荡荡的。

几岁的小孩子生性喜人多热闹，哪怕在最熟悉温暖的家，他们也需要人陪伴，否则会产生极度的不安感。

安柏宁蜷膝坐沙发上。

他紧紧咬住下唇，他才不哭呢。

爸爸竟然为了别人不理自己！他并不懂什么叫占有欲，但爸爸对他的好使他不想其他人参进他和父亲的两人世界。如果多了一个人，那所有好吃的，好玩的玩具就不是他的一个人的。

爸爸，也不会是他一个人的了。

如果米阿姨再和爸爸多说一会儿话，是不是只要米朗，不要自己了？要是爸爸不要自己，他该怎么办呢？嗯，他干脆就大哭大闹，把房门锁上？

小孩兀自想了十万八千里远，浑然不知卧室门再度打开。

“想清楚自己错了什么了吗？”

“爸爸别赶我走。”小家伙失神自语。

“什么？”安昊皱皱眉。

“爸爸。”安柏宁扬起水润润的黑眸子，红了眼眶，“你是不是要赶宁宁走，要米朗当儿子了？”

安昊眉尖蹙得更深。

爸爸不说话，柏宁一眨眼，两滴硕大的泪珠沿着脸庞滑落。

“宁宁没错，爸爸别不要我。”眼泪刷刷落下，一滴滴如巨石砸在男人心脏上，“爸爸是我的，不准米阿姨，不准米朗，是我的爸爸，……”小柏宁哭得愣是伤心，话喊得语无伦次。

“宝宝。”安昊忙快步走过去，哪还顾得生气的架子，惩罚儿子认错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边给儿子揩泪边柔声道：“别哭，爸爸怎么会不要你？”“爸爸不理我。”

安昊叹了一口气：“那是因为宁宁做错了事。”

“没错，呜呜，爸爸坏蛋。”柏宁哭嚷着指责。

安昊没辙了。

一向由自己宠着教着的孩子撒谎，意识到这一点时他非常生气。小时说小谎，长大还不扯谎成性。安昊就想冷他一冷，让小东西知道自己的错误。可如今看来，这并不是明智之举。孩子还小，还有什么比他开心更重要呢？！他的宁宁已经够懂事，这些道理只要好好讲，他一定能明白。

退一步，就算不懂，他怎么就忍心自己宠溺的宝贝流眼泪了呢？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

“爸爸是坏蛋，不应该把宝宝一个人丢在这里。可宝宝撒谎了，爸爸很难过。”

安柏宁呆了呆，睁大眼睛望着男人。

“只有坏孩子才撒谎，爸爸很不喜欢。”

小孩眨眨长而密的睫毛。

“宁宁是好孩子，对吗？”

柏宁不哭了，小声抽噎。听爸爸这么说，他很羞愧的低下头。

“对不起，爸爸。”

安昊抚摸着儿子柔软的头发，温柔微笑，“明天记得跟米朗道歉。”亲亲儿子又凉又滑如同果冻一样的小脸蛋，他郑重道：“宁宁，你是爸爸的宝贝，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以后别说这样的傻话，我会一直爱你。”

……

“爸爸也是宁宁的宝贝。”

男人失笑，“那是爸爸的荣幸。”

“以后会听话，爸爸不能生我的气。”

“好。”

“拉钩，骗人是小狗。”

“……好了，爸爸抱抱，现在咱们宁宁要洗澡了。”

第二天，安柏宁很真诚的向米朗道了歉。但直到回国前，都没有邀请过米朗去自己家。米朗不明白，那个漂亮的小伙伴，笑起来眉眼弯弯似小狗狗一样可爱的宁宁怎么后来就不理人了。他又没有做叛徒，没供出裤子上的“尿”是他倒的水。

而米妈妈，也从未接到过安爸爸的邀约，她为做客离开前男人的浅笑等待过，最终完全失望，三年后与追求她的总裁举行了婚礼。

安柏宁自然不知道这些事，在六岁那年的冬天，他和爸爸回国了。

第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