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当今的皇帝老儿、斯无邪、夜无影……个个都碰不得惹不起。而此刻最可能出现的、也是他最怕见着的,自然是夜无影。可是夜无影常年在江南老窝,怎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他不敢回头看,更不能细细思量,只觉两道劲风打来,一道向他,一道向他制住的夜敛尘。
这暗器来得实在太快,夜枭凭求生的□弃了夜敛尘,发足滚到一边。他口口声声真心对夜敛尘,要霸夜敛尘为己有,一旦遇上真正的危机,还是如当年推卸夜莲之死那样,将夜敛尘弃如草芥。
所幸袭向夜敛尘的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铜钱。这铜钱没往要害去,而是不轻不重打中了头维的睡穴。尔后,惊魂未定的夜枭看清了来人。
绑成五花肉的游麟,也看清了来人,喜道:“胖大叔,你终于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一尊肥肉,胖乎乎的,一说话一走路,那成叠的肉就颤悠悠。赫然正是那日在风波阁里赌骰子的大胖子,四煞神教的四煞之一,饕餮。他有个本事,和野兽圈地盘的行径差不多,看上了谁,只消用上重阳掌,就将特定的气息留在了对方身上,待到对方彻底发了情,那气息就会浓烈,只要放出cǎi_huā浪蝶,即便那人藏到了天涯海角,他也能觅得到。
这会儿,饕餮也没想到游麟见着他是这种反应,奇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游麟眨巴眼,厚颜无耻道:“大叔你不说看上我这个人了么,如今你看上的人眼看就要被别人上了,你自然会找来~你还等着我跪着求你收留不是~!”
夜枭揣测着和游麟说话的胖子的身份,浑身上下都是肉,拿铜钱当暗器使,还和游麟定下这种古怪的约定,想来想去江湖中只有一人与之相符。那就是曾经让斯无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饕餮。他这下才真是战战惶惶,气不敢出,坐地上连退带蹭往门口缩去。
饕餮好似没看见夜枭的小动作,兀自解了游麟的绳索和穴道,笑眯眯道:“我真是喜欢你得紧,既聪明乖巧又喜欢给人装儿子。到这份儿上还忍着,饶是孙子也没你这般龟缩的。”
游麟斜眼,见夜敛尘躺在地上,一时半会不会转醒。才真心实意笑起来,冲饕餮道:“大叔~太岁没有儿子么~?”
饕餮也和他笑回去:“我们主子家教甚严,向来不近女色,自然没有儿子。既然你非要说你是他的儿子,那我们也只好问一问你和他的干系,以及他的下落了。”夜枭趁他俩说话,偷偷摸到了门边,眼看就要溜走。饕餮眼珠子一转,道:“我们有很多话要说,这一时半会儿说不完。现在你顾忌的人已经晕厥过去,你想要做什么,就快做罢~你大叔我向来是通情达理的~”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大叔~”游麟龇牙一笑,夸张地掰了掰指关节,反手揉了揉自个儿的尾骨、后背和颈后。这一番看似无意的活动筋骨,竟惹得浑身骨骼咯吱作响。再抬眼寻攫夜枭时,那目光一改萎靡温顺之色,刚劲精锐的锋芒毕露。他笑声道:“枭大哥,别忙走呀。”
这声音平淡无奇,却是气沉丹田厚积薄发,在夜枭听来如平地炸雷金钟撞耳,余音雄绵,直撞得五脏六腑一阵翻腾。他想再拔足走人,却生生喷出一口血来,半点力气都无了。
游麟没想到夜枭如此不堪一击,几步一迈擢了人惊奇道:“刚才不看着挺厉害的么~怎地这片刻工夫就怂了?”
饕餮笑呵呵道:“乾元经里的黄钟大吕,向来有龙吟虎啸之誉,岂是此等鼠辈承受得起的。何况你小子自封督脉,功力久蕴,一时失了轻重,怕是伤了他的脏腑。”
夜枭听见乾元经三字,震了一震,抬头难以置信瞅游麟。游麟觉着他这表情挺可爱,伸手揉了一把夜枭的脸蛋,促狭道:“你也算个美人儿,又懂得投怀送抱,摸得我浑身舒爽,还曾剥提子给我吃,我怎忍心伤了你?但是你百般欺负我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夜枭打了个寒噤,望着游麟稚气未褪的脸庞,竟觉得自己未曾看透这个人,失声问道:“你不是太监,也不是太岁之子……你到底是谁?”
游麟笑意更甚:“我是嫡出三皇子游麟。”他说出这话,全无养尊处优得意之色,平淡之下反倒有几分无奈,这点儿无奈似让他的口吻变得更加亲切温和:“你也算夜隐帮的主心骨了,又是斯无邪的亲戚,可知道是谁要杀我~?”
夜枭一惊之下,下意识摇头。夜敛尘要刺杀的目标,竟然跟着夜敛尘从京城一路来到此处,还让夜敛尘死心塌地,这是何等的心机城府!眼前这个人,三皇子游麟,到底意欲何为?又是谁要夜敛尘以卵击石,去刺杀这么一个得乾元经真传的厉害角色?这会儿他也不敢隐瞒,当着饕餮的面,坦诚告之游麟,夜隐帮里与雇主接触的唯有帮主夜无影,其他人一概不知。至于斯无邪那边,和夜隐帮有些宿怨,就算要杀游麟,也绝不会假夜隐帮之手。
游麟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点了夜枭睡穴,交给饕餮扛了,自个儿抱起昏迷不醒的夜敛尘,向饕餮道:“大叔~你对乾元经很是了解么~走,我们找个能好生说话的地方去~”
饕餮闻话,揉了把怀中夜枭的臀儿,笑得没个正经:“小子,你这求收留的法子,未免太体面些了~”
两人大大咧咧掳人出了地牢,又寻见了点了穴的游恒和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