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打开房间大门时,阮岚便看见他的贴身侍女荷香正红着眼睛看着他,脸色青灰,憔悴不堪,本是甜美客人的脸竟深陷了下去,看上去竟他这个病人还要虚弱。
“荷香……你怎么哭了?”
阮岚扶着荷香在桌前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可是发生了什么难过事?”
荷香却忽然站起来,“怦”得一声在他面前跪下:“少爷,少爷,我对不起你,荷香该死!”说完荷香便开始在地板上叩起了头。磕头声一声盖过一声,阮岚看着不忍,连忙扶起她:“荷香,你到底怎么了?”
荷香“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声音断断续续道:“奴婢……奴婢有孕了……”
“有孕……”
荷香是阮母十年前便安排在阮岚房间里侍候阮岚起居的大丫头,自小比尚书府中其他的婢女地位都要高,且受其他下人尊敬。
所谓大丫头,地位虽不如妾,却有着“侍妾”的职责。若是男主人有什么身体上的需求,大丫头都会一一满足。
但是阮岚一向自视清高,不愿纵情于男女之事,因而从未与荷香同房过。不但如此,他还曾经想过,到时候为荷香寻个好人家嫁了。
两人虽未有过实际上的关系,可荷香名义上仍是他的人,此时荷香与他人通奸怀孕,若是被府中人知晓了,依循阮府家法,荷香必将不得善终。不是在所有下人前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乱棍打死,便是被绑缚在草笼中活活沉入河底。
荷香猜得到,性子善良温肉的少爷定然不愿看着从小侍候他的婢女如此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阮岚哑着嗓子叹了口气,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荷香仍低着头抽泣,不愿开口。
“我不会说与别人听,你既然来求我,想必也认定了我会助你吧?”
荷香见心思被戳穿,只好流着泪道:“是……柴房的王如生。”
“王如生?”
阮岚眼前立即浮现出一个油头满面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和下巴。
荷香究竟为何会看上王如生的……?
荷香抹了抹眼泪,道:“少爷,奴婢自知对不起你,可奴婢是真心喜欢如生的!少爷的大恩大德,奴婢来世必定报答,少爷一定要帮帮奴婢和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啊……少爷……”
说着又跪了下来开始磕头,不多时她的头发便磕得散乱起来,头顶慢慢也出了血。
阮岚本就已经被昨夜之事恼得烦躁不安,眼下一道又一道重重的叩头声更是搅得他心烦。他忽然拔高了声音道:“别磕了!”
阮岚极少发脾气,荷香以前几乎从未遭受过阮岚的呵斥,这下则是被吓得大气不敢喘,以为少爷是真的生了她的气。
看到荷香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惊恐不已,阮岚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拉起跪在地上的荷香,语气轻柔下来:“那么王如生知晓此事吗?”
“他知道。”荷香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他和我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阮岚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在房间里徘徊了三圈,才道,“眼下父亲不在,趁此机会,你们赶紧走吧。”
荷香睁圆了眼睛:“少爷说的可是真的?!”
阮岚看着她,长舒一口气:“我何时骗过你?倒是你……千万不要被别的花花肠子骗了。”
荷香连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如生他待我很好,他定不会负我。”
阮岚道:“如此便好。一会我会想办法将你的卖身契要过来,拿上卖身契后,你便和他走吧。”
“多谢少爷!”
后来荷香和王如生离开阮府时说了哪些话做了哪些事,阮岚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不过一月后,他便再次见到了荷香。
荷香是被尹辗抓回来的。
只一个月,太子尹成竟大势已去,尹辗在朝野上开始对太子一派斩草除根。尹辗不知从哪得知了阮岚将其贴身侍女连夜送出京城的消息,竟将荷香连同王如生一并抓了回来。
此时,尹成被软禁在东宫之中,而其手下心腹大员阮尚书,也因为不堪打击,病魔缠身。
这一日,尹辗登门“拜访”卧病在床的阮父。
在踏进大门前,张公公忽在尹辗耳边道:“刚刚下面的人来报,那名名叫王如生的男子已经招认,说是阮岚阮大人命他将侍女荷香送出京的,经太夫把过脉后,发现那侍女已经怀孕三月有余。”
尹辗“啧”了一声:“那侍女是什么身份?”
张公公答:“是阮岚的贴身大丫头。殿下,应该如何处置?”
尹辗眼中闪过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阴毒之色:“杀了。”
“是。”
“不,先留着……把她压过来,让她亲眼看看她那个不同流俗的主子怎么在别人身下婉转求/欢,然后给她一尺白绫,让她自尽吧。”
“是。”
第35章 同床异梦
此时阮岚正在藏书室中寻找阮父多年来搜集的医书。
藏书室环境清幽,常年燃着淡雅的熏香。室中一座座松木书柜林里,墙壁上更是挂满了古代文人骚客的字画,若是细看,会发现这里收藏的多是古时名人佳作。
阮岚面前这一座书柜正位于窗侧,借着从窗外涌入的的光线,阮岚得以快速翻找浏览这一架书柜上的所有典籍。
太子已经失了皇帝陛下的信任,被困在东宫之中;而父亲竟也跟着一病不起,变得神智不清,口舌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