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袁老三是袁太傅几个儿子中性格最混不吝的,但也是头脑最灵活最看得清的。如今袁老大袁老二在朝中都混了个二千石要职,就这袁老三靠着老爹和当皇后的妹妹的关系,封了个乐阳侯,身上却是半点官职也无。但袁老大袁老二还有袁皇后,却是从来也不敢小瞧他。
袁太傅在朝廷浸泡了大半辈子,可以说都是个老油条了,平生就娶了一妻,生了四个子女。这三个儿子是大的,袁皇后是家中幺女,从小宠得厉害。
在袁太傅心中,对几个儿子都是不甚满意的,老大老二木讷圆滑有余,却头脑不够,老三头脑是够了,却是这么个性子。在他看来,他这几个儿子若是他当初的地位,一个也不能混成他如今这个样。
他都是七十好几的人了,朝中浸润近五十载,风里来雨里去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玄溟的这点子军功,还真不够让他慌阵脚的。
就朝廷里那帮子朝臣遗老的性子,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这帝位传承,甭说别的,最讲究的还是个嫡庶长幼有别。他这闺女是皇后,生了嫡长子玄澈,还立了太子,只要他们自己不出岔子,再怎么找,这皇位还得是太子的。
袁太傅在一旁和稀泥道,“好了,好了。老三,你也是,自家兄弟非杠着!”又一脸慈爱地对袁皇后道,“莹儿啊,你做好你的皇后便是了,其他都不用多想。就凭玄溟那小子,还不至于动得了你和太子的根基。”
袁皇后闺名袁莹,袁母在她幼时便去世了,袁太傅和三个哥哥几个大小男人还真带不好个小女孩,尤其袁太傅老来得了个幺女,又怜惜她没了母亲,更是从小对袁皇后疼得厉害。三个哥哥即使各有脾性,但是对这个妹妹也向来是疼宠的。
从小袁皇后心气便高,长大后初有心思时便想做这苍玄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后来在一次宴会上偶然见到了还是太子的皇帝,便非要嫁给皇帝不可了。某个方面来说袁皇后和玄溟的母妃还颇为相似,只是命运终究大为不同。
马上得天下不能马上治天下,对于经三世而治的苍玄王朝来说更是如此,门生遍布天下的袁家以及袁氏父子对文臣巨大的影响力,袁莹相较赵雅而言,从而成了更好的皇后人选。
自入京后,玄溟便成了闲人一个,不用上朝、不用当值,他也没那个孝心在皇帝跟前伺候,也没那个孝悌和几个半生不熟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兄弟假亲热,更没那个心思笼络朝中大臣去对付太子一派的阳谋阴谋。
现在他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也只有一个人。
他每日每日地往天青阁跑,觉得怎么也看不够那人。张小丘在舞台上的每一面,他过去都像没有发现一样。张小丘身上他所不知道的地方太多太多,可是那人如今却整个将他忘了。即使如此,对他而言,如今见到他还好好地活着便比一切重要。
转眼到了皇帝为凯旋归来的将士举行庆功宴的日子。
这天晚上月亮很大,如今正是夏天,这宴会便在北宫的华林园举行了。长长的宫廊挂满了五彩的宫灯,从华林园宫门进来的路上,铺了一长溜红毯。华林园有一处半高的台子,台子之下有一片宽阔的平地,四周是茂密的林木花草,夏夜温热的晚风中传来阵阵林木花香。
御席设在台子之上,皇帝皇后并席而坐,后面是八屏锦绣江山屏风,屏风之前又有宫人打着羽扇仪仗。御席之前放着两尊镂空铜兽像,里面燃着熏香,可以驱蚊。
文武大臣席位在台下左右摆了好几列相对而坐,席位之后则是宫人举着仪仗和宫灯。御席左边首个是太子席位,因是为玄溟一众接风洗尘,右边首个便是玄溟席位。
这个场合袁太傅以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出席,再是三公九卿依次排开。玄溟身后坐了好几个战功彪炳的心腹将士,但是其余能在这个宴会有一席之位的将士,都排到很开外去了。
玄溟看在眼里,在心里不禁冷笑,看起来这是一场为凯旋而归的将士接风洗尘的庆功宴,但给舍生忘死的将士们排的席位却这么寒碜,他这父皇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
皇帝说了一套开场辞,然后便是虚与委蛇的觥筹交错,宴会上的歌舞在玄溟看来也甚是无聊的紧。倒是很多大臣抱着各样心思与他敬酒,玄溟则是一杯都没接,直把那群大臣憋成了猪肝色。
太子一身月朗风清地上前来,给自己的酒杯与玄溟的酒杯满了酒,一副礼贤下士、温和又不失威仪地道,“三弟为我苍玄立下汗马功劳,皇兄敬三弟一杯。”
玄溟都未曾起身,瞥了一眼太子手中的酒杯,冷冷地转过了头。整个庆功宴上的文武大臣都跟长了双千里眼似的,各个都眼冒精光伸长脖子在往这里瞧呢,各个见着三皇子连太子的敬酒都不接,太子敬酒都不起身,各个看着三皇子的眼里便显出了些不对劲的神色,都微微摇了摇头。
在他们看来,太子是君,也是兄长,三皇子这般是太失礼了。
太子眼中利光一闪,却是抬手一扬手中的酒杯,自个给干了,然后拍了拍手对身边的宫人示意,又瞧着三皇子眼神有些不怀好意道,“看三弟这幅模样,想来是觉得这宴会太过无趣了,都提不起你的兴致。本宫可是为了三弟特意准备了特别的节目。”
这时,只见对面一片黑黢黢突然次序亮起一盏盏灯光,直到最后直把那隔着一片湖对面的水榭照得恍如白昼。水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