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夏天,那些村民在下地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挽挽袖子而已,整个村子都不见有一人曾打过赤膊。我当初只是觉得奇怪,后来在一个老猎户后腰上看到了七头鸟刺青,又暗查了村里的所有人家,发现包括婴孩在内的所有男人的左后腰都有烙印,才猜测他们身上有故事。我记得有人说过,那个刺青是旧天数王朝、也就是腾远皇族的标志,等级越高鸟头越多,旧皇有九头,七头的话身份已经不低了。后山的祖坟那边我也看过,怕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祖坟,而是原住民的尸体。”
“难怪了,不过他们屠了人家全村在前,被人屠村在后,也算是阿..克...航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陆苏仰头把点心粉末都倒进嘴里,弄得说话都不清了。江湖上这些事他看得太多了,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嘛!
不过说到这些,陆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急着说话却被喉咙间的粉末刺得痒痒的,咳了好久才算止住,情急之下一时也忘了新茶烫口,就猛地灌了下去,刚刚入口就被他喷了出来。
梓江冷眼瞧着不远处那个手舞足蹈的家伙,似乎透过陆苏,看到了某个同样总是状况不断的蠢货。他也不恼,静静地等着陆苏重新坐了下来。
“都怪你,要不是替你担心,我至于呛着吗?”陆苏没好气的白了梓江一眼,这回仔细的吹了吹之后,才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听说二掌柜是从卧牛村找到的甘草郎中,你又是跟他发生了误会才回来的,他这会儿该不会...”
不过是刚刚醒了几天,就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打听到了?梓江挑眉看着陆苏,暗自琢磨自己之前就打算的那个卖消息的买卖可以嘱托给他了。
“没错,他应该是以为我发火迁怒到了卧牛村,找了江湖人士屠村泄愤。他怕是以为所有祸端都源自于他,这才能从卧牛村住了一个多月,每天打扫、抄经还给一群杀.人.犯上香祭奠。”这样的人,不是蠢货又是什么?
听着梓江如此心平气和的说话,陆苏背后开始发寒,这可真不像梓江的风格。“你....你不打算去解释解释?这个罪名太大了。”
“既然是误会就证明他从一开始就并不信我,对于一个并不相信我的人,我又何必去解释?再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后面,就连梓江自己都没发觉自己的话里带了埋怨。
唉。甘草郎中啊,您自求多福吧,咱们这宫主没啥大毛病,就是心眼儿小了点儿、脾气坏了点儿、性子拧了点儿、偶尔心狠了点儿,嗯...可能还手辣了点儿,其它的,真真是没啥硬伤了...
自打那次跟梓江聊完之后,梓江就宣布了闭关。
他探查卧牛村祖坟的时候,从其中的一座坟的机关夹层里,找到了从皇宫大内流出来的名贵古玩字画。那些黄白之气的东西于安乐宫虽好却不便携带,惟独里面的两册武林秘籍,被他抽走带了回来。
凝心诀,顾名思义便是内功心法的上乘口诀。杀戮造得过多总是会让人心神不宁、最易失了本心走上歧途。自幼义父教给他的武功就兼备凝神静气的功效,是以梓江虽然武功上乘、剑下亡魂业已过万,但仍然没有被血腥迷糊住了心智,至少表面上还是有着明朗笑容的温和君子。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梓江自认为有些临近崩溃的边缘,需要静养一段时间了。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他绝对不可以在如此紧要关头失去了理智。杀了皇帝报仇容易,但要想彻底摧毁这偌大的天数王朝的根基,那也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梓江需要冷静和理智,尤其是知道了自己那血海深仇的敌人之后。
起初拿到凝心诀的时候,梓江不是没有怀疑过其中的真伪,他只是听安然曾经提过,只要修炼了武林至尊的凝心诀,就能心如止水、再也不能有任何事情撼动内心。可江湖传说毕竟只是传说,谁都没有亲眼见过,更别提修炼,在坟墓里看到上下两册凝心诀的时候,梓江第一反应就是原来如此,有谁能见识到被皇家收起来的东西?
内心强大了,自然无往而不利,加上梓江本身已经难逢敌手的武功,到时候怕就连在卫家的那个神秘人都不再是他的对手。
梓江从不否认自己对能够独步武林的执着。
是夜,寂静的庭院里唯有一人仍在自斟自饮。薄可透光的夜光杯在月光的照耀下隐隐萤着光亮,暗夜中,杯中之物显得愈发色深,红中泛紫、紫中带黑,真真是如人血那般妖艳。
独坐在天地之间的男人一手执杯,一手随意的敲击着汉白玉的桌面,修长的手指轻盈的弹跳,彰示着主人难掩的好心情。
是啊,能够威胁到自己的人已经消灭殆尽,自己还这样的年轻,不愁不会有垂名青史的机会,应该是开心的时候啊。可是,明明是暑闷的夏夜,他却为何觉得月凉如水?
真的应了那句高处不胜寒吗?
不,他虽身处高位,但却有两个结拜的好兄弟,一个开朗外向,一个成熟稳重,一动一静,每每只是在一旁看着他们的互动,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可是,他却也只能尽量的跟他们保持不易察觉的距离,谁让他从一开始就对他们有所隐瞒了呢?谁让他生在这无情之家,注定这辈子都得不到能够彻底坦露心思的朋友?谁让他...罢了罢了,虽然那份单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