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虽不知道那些陈年旧事,只是在江湖混迹了两年,多少也接触到过一些后宅之事引发的疾病隐痛,他心里也猜到几分了。大夫人大家闺秀出生,该有的礼仪模样是一分也不会少。他也无意去打破这份“和谐”,追究些旧账烂事。
沈云又被薛管家引着去见了大哥和二姐。沈云被抱走的时候,沈方和沈梦都还很年幼,大夫人估计在孩子面前也无意提起这个丈夫不忠的证据。所以时至今日才知道他们还有一个三弟,他们对着沈云没什么正面的感情,也没什么负面的感情,只有浓浓的疏离感。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血缘的羁绊少得可怜。
可他们不愧是在相府里规矩泡大的孩子。即使见着沈云一身的淳朴气息,心里看不起,但该有的客套一句不少。
这一圈走下来,一天就过去了。管家领着到了他的院子,沈云只觉得累。他躺在温软的床上,盖着蚕丝锦被,心下却十分想念白云居里那套棉实的被子。从此以后,他是沈三公子而不是沈云,更不是那个江湖逍遥的“玄心圣手”神医。
沈复知晓沈云跟在张晞朴身边学医,就凭关系给他在太医院找了个职位。于是沈云开始每天点卯混日子的日子了,反正他爹是当朝宰相,他不出岔子就行,本就是凭关系设得闲职。
他需做一个毫无价值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才能避免成为一颗棋子。他自认是独善其身的料,不是兼济天下的才。
于是,三个月后,沈三公子名声在外。具体表现为沈三公子去天香楼吃饭可以签单。天香楼是京城第一大酒楼,京城里有这权利的十个手指头数的过来。沈三公子是京城头牌花魁姑娘顾思思的入幕之宾。思思每月只接待三位客人,唯独有个后门是给沈三公子开的,但凡沈三公子来访必定亲自接待。沈三公子去慈溪茶庄可以喝到每年限量供应的春茶。这春茶每年供不应求,没到上市早已被抢售一空。
沈公子成功的塑造了自己的光辉形象,甚至有一次路过街边,听到一位母亲训斥自己的孩子,“你成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是要变成沈三吗,但你爹不是当朝宰相。”那时候,他真是感慨万千。拢了拢苏绣精美的衣袖,叹口气走了,由俭入奢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坑,第一篇文,请多支持~~
第2章 第二章
二、
这些,沈相也看在眼里。原先他对这儿子还是有几分期待的,尤其他知张晞朴的为人正直和医术的卓越,如今看看这个不亲的儿子在张晞朴身边一点学不到好,失望至极。再看看沈方,心满意足,只觉得大儿子一表人才,年轻有为。
但其实沈三公子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他并非不懂,恰恰是因为看透了,明白了,才不愿意随着沈复给他指的路走。从小他治国策论看的也不少,张晞朴本是不教这些的,玄心谷以医术传家,所承一脉本质上是道家,只是想着自己这个徒儿终有一日是要回到亲身父亲身边,学着这些也是有所傍身。
他这三个月,游走在权贵中打探消息,也基本明白了朝堂的局势。
泰安帝在位二十余年,膝下共有四个儿子,皆已封王赐府。瑞王李璟浠,皇长子,生母端妃,端妃的父亲是朝中几位肱骨之臣的座师。安王李璟泫,皇三子,生母德妃。母家平平,然安王以其礼贤下士获得贤王名声。宁王李璟泽,皇六子。生母梅妃已殁,养在贤妃膝下,毫无建树,唯独长了张惊为天人的脸。静王李璟清,皇七子,生母德庄皇后,原是最正统的出生,却偏偏天生不良于行,体弱多病。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当今陛下虽年事已高,却还未曾册立太子。北离历来传统是立贤不立长,能者居之。所以,每位皇子自出生起就是有机会成为储君。这机会就注定无止境的争斗和无止境的手足相残。
前些年,当今圣上因身体不佳,将部分朝政分分给了瑞王和安王。于是,朝堂之上隐约分成两派势力。眼下,瑞王和安王的势力平分三院六部。朋党之争,不亦乐乎。自然这两位也成了储君的热门。
沈云既做了置身事外的准备,便是无意参加任何朋党,自管他风花雪月。所以他只对宁王特别感兴趣,美人是值得欣赏的。他正好奇传说中的惊为天人是长成什么样的,毕竟他曾经也是见过这样的人,不知孰更优些。这个问题,他不久就得到了答案。
这年,是泰安帝六十的虚寿。普通百姓这个寿数都要大操大办一番,何况是皇家。
泰安帝在位三十余年,守着先皇打下来的天下没出什么大的乱子。原先这一国之君的位置该是他哥哥的,工于心计又长于朝政,可惜英年早逝,先帝悲痛了好一阵子,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才传位给如今的泰安帝。自小有一位这么优秀的哥哥在前,他这做弟弟的只好守着本分,他的性格里总有些被兄长的能干压制出来的懦弱。这性格到了管理江山之时便成了保守。
近来,他总觉身体每况愈下,看着朝中众臣纷纷开始表露支持安王支持瑞王的态度,他有说不出的力不从心。他时常想到自己这个皇位是捡来的,想到属于他的一代风云就要过去了,可是以他的精力,又管不住朝中的这些党群,这些都让他变得焦虑变得不安。
他找不到平衡的点,加上身体时好时坏,就更加剧了他不肯立储的偏执。想到自己竟也已经是六十的虚寿了,有些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