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从小青梅竹马，你从小喜欢我，我到后来——”笠松顿了顿，干巴巴的复述对方的话：“‘也喜欢上了又帅气又可爱又贴心又温柔的小黄濑’”他瞥了对方那张蠢脸一眼，实在想不通这家伙怎么和这些形容词扯得上关系。

“是那样没错啊……”黄濑心虚道。

“那，一开始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因为青峰吗？”

这个问题真是问得直接又干脆。黄濑觉得自己嗓子像是被空气堵住了一样，好半天才呢喃道：“因为前辈那时候在和小青峰交往啊……”

“既然知道我们在交往”笠松说到这，露出个自嘲的笑容，但是一转眼，他又恢复平时模样：“那你还来招惹我？”

“——把小黄濑想得太好可不行啊前辈！”黄濑这下子彻底被揭穿阴谋，干脆也破罐子破摔起来：“说到底不是我和前辈一开始就认识的吗？而且在帝光的时候前辈也有答应和我交往。就算、就算一开始和后来都和小青峰在一起了又怎样……”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觉得自己有些强词夺理。

“反正，我是不会放弃的。不然，前辈喊小青峰打死我好啦！打死了的话我就不会缠着前辈了。”

最后，他干脆自说自话的下了总结：“嗯，就这样。”

笠松竭力忍耐着想一脚踹开他的冲动——他的记忆仍旧没有回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在重遇帝光的黄濑之前就在和青峰交往。

这些，他统统想不起来。

但是——

黄濑不是骗他的。

从他们再一次重逢时，那个黏糊糊跟着自己，自告奋勇帮他“找回忆”的男人的眼睛里，某种沉重深切的感情，总会在主人不注意的时候自发的暴露出来。

或许黄濑试图掩藏——因为，那个叫黑子的家伙，让他慢慢来。可是这种东西，人的感情，是无法掩藏的。

许久之后，笠松长长的叹了口气。

他弓着背，有些疲惫的坐在黄濑身边，拍拍后背的肩膀。

“对不起。”他说。

“把你忘掉了，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受罪，对不起。无论是作为前辈的我，还是答应和你交往的，那个作为恋人的我。对不起。”

笠松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我现在还和青峰关系不清不楚。搞成这个麻烦的局面，你一定觉得很委屈吧。”

“诶……”黄濑呆呆的看着他，不晓得该扑上去哭诉“好委屈！”，还是该……

该抱住前辈，对他说“没关系”呢？

因为前辈看上去好难过啊……

“说实话，我现在脑子里完全乱成一团。”笠松挠挠头，显得很是烦躁。

不仅仅是黄濑告诉他的过去，对他而言冲击非常大；更多的，他开始陷入一种自我厌恶。

在抛弃了后辈的前提下，又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作为当事人的他自己没办法不讨厌这样的自己。

黄濑对于他的执着，已经到了不惜自残也要留住他的地步，看着黄濑身上尚未痊愈的伤，笠松只觉得自己内心的愧疚又上一层。

但是，人的心黑是黑，白是白，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这种理想状态，却并不存在。对于他而言，他需要仔细考虑自己和黄濑的关系。

他不讨厌黄濑，他喜欢他。

但是他无法给予黄濑一种对等的喜欢。

从一开始，他似乎就是在和别的人扯上关系之后，又答应和黄濑交往。

得知这一点，他已经非常厌恶自己。更别提失忆之后，一连串阴差阳错，导致他在和青峰关系越来越近的同时，却又和已经分开的黄濑纠缠到了一起。

他无法，给予黄濑对等的爱。

要说为什么的话，他也不想给自己找借口，原因很简单，青峰闭门不见甚至最后今吉祥一出来赶人对他造成的痛苦，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他喜欢青峰。

但，他也喜欢黄濑。

这种扭曲的心态让他无法不自我厌恶。

接受黄濑，是对彼此的不负责任——可是不接受的话，是否就真的对得起自己的心和黄濑的心了呢。

笠松烦躁的走到桌边，又倒了一杯水，喝到一半又放下杯子，绕到门口深呼吸。

好几次，他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什么都不想。去他的青峰，去他的黄濑，去他的、不负责任的、没品的自己——

可是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黄濑一拐一拐，以怪异艰难的姿态从床上冲下来，拦住他。

“不可以……”

黄濑的眼睛里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甚至有些恐怖的偏执。

“前辈不可以离开我……”

“说什么也不会……放开前辈，这一次一定……”

那决绝的表情下，是对笠松可能离开这一假想事实的，巨大的恐惧。

无法掩藏的，从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透露出来。

好半晌，笠松干涩着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那对你不公平……”

“笨蛋……那对你不公平……” 好半晌，笠松干涩着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