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个谬论,但人患得患失的时候,就会把谬论奉为真理,有这个劣根性的,绝不只是江睿一个人。
所以当他无意间发现乐谣兜里忘记丢掉的存款凭条后,他愤怒了,他认为乐谣的私房钱就是他急于离开自己的证据。
不过这一次他很冷静,他没有吵闹,而是设了一个圈套,假装自己得了阑尾炎,需要手术,当救护车到的时候,乐谣急着送他去医院,然后就急急忙忙的去银行取钱,想也知道,当乐谣赶到医院的时候,会是怎样一副情景。
再次被江睿关在家中的乐谣心灰意冷,而江睿也在暴怒之后摔门离去。他只有一个念头,乐谣想离开他,他就偏不让乐谣离开,为了这个目的,他不介意向爷爷低头,他要变回那个强大的江睿,他要有足够的能力将乐谣控制在自己怀中,剪去他的羽翼,哪怕让他一辈子恨自己都没关系,反正乐谣从来就没有爱过自己。
凌晨三点的街上,江睿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般在大道上飞奔着,沿路的树木上留下他无数的拳头,到后来,斑斑点点的血迹留在树皮上,可是江睿却感觉不到一丝丝疼痛。
所有的企业都关门了,包括江氏旗下的那几家分公司,而江睿又怎么会去和看门的人打交道。
飞奔了一路,他的头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回想起临走时乐谣绝望悲哀的目光,他心中忽然隐隐升起一丝不安,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他说出乐谣家的地址,就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家里安静的可怕。那种死寂般的安静让踏进门的江睿强烈的不安起来,几步跨到卧室,只见乐谣静静的卧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江睿吓坏了,猛的扑上前去抱住乐谣,一边大喊他的名字。不过他旋即就放下心来,因为闻到了乐谣满身的酒气,还看到地上那些啤酒罐子,没想到从不喝酒的乐谣,喝起酒来竟会这样勇猛,自己刚买的一箱啤酒,最起码被他喝掉了三分之一。
「江睿,你回来了?」乐谣忽然睁开眼睛,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舌头也大了很多,醉眼朦胧的样子一下就击中了江睿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是,我回来了谣谣。」江睿把乐谣抱在自己怀中,看见乐谣无助的样子,他觉得眼睛有些酸涩。两个人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他真的应该离开了?自私了二十多年的生命,是否也该学会放一次手。
「江睿……」乐谣忽然哭了起来,晶莹的泪水滚滚而落。他抓住江睿的衣领哭叫着:「你还是个男人吗?你除了会打我,会用离开我这种方式来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如果这一次,我不是威胁你……而是真的要离开你,你是不是从此之后就会幸福呢?谣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就会很幸福很幸福……」江睿轻轻梳理着乐谣额前凌乱的黑发,那动作是他从未有过的温柔似水:「谣谣,我想学着放一次手,为了你,我想学一次。」
「是啊,你走啊,你走了之后,我会很幸福很幸福的,一定会很幸福很幸福的,我不是离不开你,我绝对不是离不开你……」乐谣抓住江睿的手哭喊着:「这一次你走了,就别回来,就别再给我希望,别像上次一样,在我坐在地上痛的要死的时候,再打开门对我露出笑容,你不要再这样做了。」
「谣谣……」江睿的心猛然一痛,把乐谣紧抱在怀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为什么会爱你?我问过自己好多好多遍,我为什么会爱你?你有什么好的?你的无耻,暴戾,坏脾气小心眼明明都是令人发指。你除了救过我两次,还给过我什么?」
乐谣忽然从江睿的怀中抬起头来,指着江睿的鼻子骂,忽然他却又惨笑起来,喃喃道:「我喝醉了,我想我只有喝醉的时候,才敢对你说这种话。如果我没有醉,我就不敢这么放肆。江睿,你让我爱恋,更让我害怕,我害怕一回来就接受你怀疑的眼神,我害怕一回来又要和你吵架,我害怕我们吵到最后,我总是要挨打,我怕痛,很怕很怕,我更怕死,我怕你杀了我,为了你的独占欲,我好怕……」
「不会的谣谣……你放心,我……我再也不会打你了,我……我也不会杀你的。」江睿从不知道乐谣的心中,竟然存在着这么多的恐惧,想想自己以前的行为,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乐谣所犯下的罪行,真是令人发指的。
「是啊,我知道你想走。你想离开我,可是你知道吗?我更怕你会走,我怕我的身边再也没有你,江睿,我是不是很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真的是很贱,我就像雾都孤儿里那个南茜,可悲又可恨,连我自己都恨我自己。」
「谣谣,别这么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凶了,我……你不知道我的过去,我……我从来不会去顾及别人的感受,所以……所以我总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你的头上,谣谣,你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好的男孩子,你知道吗?你让我,让我这个真真正正的渣滓,都在慢慢的为你改变。」
江睿抱着乐谣,反正就要离开了,索性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谣谣,我离开了你,你就自由了,你以后一定会很幸福的。会找到很爱很爱你的人,会找到一个比我好千百倍的情人,不要去管男人还是女人了,只要对你好,对你很好很好,你就接受他吧,你不要怕,我会变得很强大,谣谣,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