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沉吟道:“殿下,如今朝野上下,都默认刘长史就是您的人。”
房玄龄不谈计策,反而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让李世民一下子愣住了。可没等他发问,一个仆从便跌跌撞撞地跑来:“殿......殿下,陛下召您进宫。”
李世民犹豫地看了眼房玄龄,又听那仆从道:“催得很急,说是不能耽搁。”
李世民无法,只得动身入宫。
就在李世民匆忙入宫的同时,李渊已经先一步召见了裴寂。裴寂规规矩矩地给李渊行了大礼,李渊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免了裴寂的见礼,可这对裴寂来说,几乎成了一种习惯。
要是李渊心情好,君臣或许会气氛轻松地谈笑一番,可是今日,李渊一开口便直入主题:“刘文静的案子,你也听说了吧。”
“臣略有耳闻。”裴寂诚惶诚恐地应道。
“你觉得,此案应当如何处置刘文静?”李渊目光沉沉地看着下首的裴寂。
“臣觉得,刘文静此人虽有大才,却自以为是,刚愎自用,桀骜难驯,若不严惩,恐怕会留有后患。”既然李渊问起,裴寂也就照实回答。
“你真的不是在公报私仇?”李渊挑眉问道。
李渊的这句问话,明明语气十分平和,裴寂却像被针扎了一般,慌忙请罪道:“陛下明鉴,臣虽然与那刘文静不对盘,却也是为陛下考虑,为大唐的江山社稷考虑啊。”
李渊见他一副恨不得将心肝掏出来的样子,心头那点子疑虑也打消了。闻言安抚道:“据那余氏所说,刘文静当晚辱骂你的话实在是不堪入耳,委屈你了,回去歇着吧。”
裴寂前脚刚走,李世民后脚便赶到了,在殿门口和裴寂打了个照面。裴寂礼数十分周全,口中恭谨地念着“秦王”,语气之中竟是没有半丝情绪。
李世民心中焦急,也无意与他周旋,便点了点头,抬脚进了殿中。李世民进来的声响不算小,李渊却连头都没有抬,盯着桌上的卷轴看得入神,半晌才道:“世民啊,刘文静在府中诬陷裴寂一事,想必你也知道了,今日朕召你前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李世民摸不准李渊的心思,可他的心还是偏袒刘文静的。李世民沉默半晌,刚想开口,就听李渊道:“世民啊,今日刘文静也曾像你一样站在这里,你猜,他是怎么跟朕解释的?”
李世民谨慎地摇了摇头。
李渊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笑一般,故作轻松道:“他说,他和裴寂,一同跟随朕于晋阳起兵,可是大唐建立以后,裴寂一直是宰相,而他倒是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不服,他心里有怨言。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世民听得皱起了眉头,过了好一阵,他才开口道:“我觉得,刘文静说得没有错,太原起兵,刘文静功劳颇大,而今裴寂的位置远在他之上,他心生怨对也是正常的。”
李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他看着这个最能征善战的儿子:“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李世民犹豫良久,还是点了点头。
李渊又问:“这么说来,你希望朕赦免刘文静?”
李世民颔首道:“刘裴之争,由来已久。刘文静素来快人快语,我相信他也只是酒后抱怨,并不会生出旁的心思。”
李渊的眉头皱成了“川”字,许久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最后在沉默中挥手让李世民退了出去。
李世民走后,李渊独自倚在殿中,所有的仆从都被他挥退了。忽然,李渊拿起案头的砚台,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这一响声,李世民听不见。他急匆匆地赶回府,第一时间便是寻房玄龄,想将刚才的困惑问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