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瓒又觉得自己的嗓子紧得难受,想要放声用力叫出来,可是张开嘴却没有任何声音从嘴里发出来。
九方瓒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对着担心地站在门外的天璇和高子仁(这位就是天然复读机高公公)说出了他的决定:“朕要亲自出城迎接将士凯旋。”
天璇一听立马给九方瓒跪下道:“皇上三思啊,别说他们在西方就算是回来也要一个月的行军时间,就算他们现在在城外了,皇上也不能贸然出城啊。这几年皇上遭遇的危险难道还少么?若皇上遭遇什么不测,让这九合的子民当做何处啊?”
九方瓒冷冷看了一眼天璇,道:“想不到朕的天璇也能如此伶牙俐齿,可是朕合适允许你干涉朕的决定了?”
天璇被九方瓒一句话训得连忙叩首。
这时房仲却正好来了,立马给九方瓒跪下说如今朝堂种种危机尚需要皇上处理,皇上不能此刻离开啊,南方暴雨引发的山体坍塌,北方干旱导致的风沙漫天,东部瘟疫流行,西部又因为战乱而需要休整,如今怎么能让皇上轻易离开?梁王爷从小身强体壮,以前行军打仗也受过伤,可是梁王爷他吉人天相即使再重的伤也不曾威胁过梁王爷。所以请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房仲一句一句全部打在九方瓒心上,让九方瓒没有办法反驳,是啊,他怎么能轻易离开?何况还是为了第二梁潇,那个注定是他对手的男人?
九方瓒一想通,立马就说自己不过是一时冲动,还望房相不要放在心上,他今后断不会再生出这样的念头了。
何况梁潇从边关到京城,不过是一个月,一年都等了,害怕这一个月么?
九方瓒强制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安,当下之际,也只能好好安抚朝中各派势力,想想如何均衡梁王爷因为这一仗而迅速收获的民心吧。
而还在西部的梁潇,如今正全身绑着白色的绷带,任由自己的鲜血晕染着白绸安静地躺在床上。那人英俊的脸上有点失血过多的苍白,风尘仆仆而又满是沧桑。
一旁坐着的人接到朝中颁下的旨意愤怒的将圣旨往旁边摔去,圣旨摔到地上的声响似乎惊醒了床上正在昏睡的人。梁潇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坐在他旁边的副将。
副将看着梁潇的眼神就已经明白梁潇想要说的什么,只是微微不情愿的捡起地上的圣旨,然后小声对梁潇道:“王爷,小皇上让我们立即班师回朝。”
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可是王爷现在身负重伤,怎么经受得了长途跋涉?这一年跟梁潇的相处,副将已经将梁潇当成是战神一样的崇拜着了,他一介武夫什么都不懂,可是他无法忍受皇上这样对待刚刚立了战功的梁潇。对上安稳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还不如让他们王爷坐上去更加让他们信服。
梁潇听完这句话,大概了解了副将为何如此忿忿,却也没有力气继续说什么,只是闭上了眼睛开始蓄精养神。
一年了,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比以前更高,会不会手段比以前更加厉害,会不会把朝中的一切都处理好,会不会偶尔想一下他。梁潇不知道九方瓒怎么想,梁潇只知道离开这一年,他疯了一样想念那个人,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思念可以如此深,让他忍不住偷偷离开军营回京看那个人,哪怕只是偷偷看上一眼,满足了,再快马加鞭回到战场。他只要看着九方瓒一切安好就满足了。
可是梁潇也知道,这一次若是按照自己所安排的回京,那个人必定无法继续在那个位置坐下去。梁潇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且清楚自己并不后悔,因为这是他必须做的事情,他曾经发毒誓一定要做到的事情。他爱九方瓒,却没有办法在九方瓒身边保护他。有时候梁潇甚至痛恨自己的身份,痛恨自己作为老王爷唯一儿子的身份,因为他不得不完成他父亲唯一的遗愿,无论他是否愿意。
梁潇觉得自己或许并非是一个孝子,可是他却绝对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作茧自缚。明明在那个时候已经知道了自己跟九方瓒势不两立的命运了,为什么还要忍不住要接近他,忍不住要对他好,看见他笑就会很开心。
原来还以为,如果你真的欺骗我那么多年的话,那么让你打败我也无所谓,梁潇心想,可是为什么你比我想象的弱?
梁潇觉得自己很累,失血过多让他的大脑无法集中,想要思考一些事情却总是只能想到一半就会昏睡。梁潇其实很想快点回京,他想快点见到九方瓒;可是他又怕自己马上就会见到九方瓒,因为他知道他见到九方瓒的时候,必定是剥夺了他自由的时候。
……
梁潇做了一个梦,梦见了自己父亲死的那一天,他坐在父亲的床前,听父亲含恨地说故事,然后瞬间躺在那里的人就变成了先皇,梁潇惊了一下,那个人又变成了九方瓒。
九方瓒笑着拉起梁潇的胳膊说:“梁潇哥哥,为什么梁潇哥哥最近都不进宫陪瓒儿?梁潇哥哥要忘记瓒儿了么?梁潇哥哥不要瓒儿了么?”
如果是以前,梁潇一定会笑着捏捏九方瓒白嫩的小脸蛋然后宠溺地骂一声笨蛋。可是这一次梁潇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他连手都没有办法抬起来。
“瓒儿,如果有一天梁潇哥哥真的不要你了,不理你了,你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