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打断他的话:“因为你一时的兴趣,我交出性命攸关的秘密,然后有一天你的兴趣渐退了,新鲜感消失了,我怎么办?”
刀夜沉默了,半晌说:“其实你就是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仇人……”
刀夜无言以对。
两人都沉默着,只有楼下的喧闹依旧。
这时包间的帘子掀开,跑堂的端着盘子走进来:“客官上菜了。”说着,不停地看云泥,看一眼又一眼。
云泥抬眼看他,跑堂的相貌不难看,蓝布衫清爽干净,褐色眼睛的视线挂在自己脸上舍不得离开。
这人太奇怪了,一点礼貌都不懂……云泥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低下头不再看他。
“管好眼睛,小心别被误伤。”刀夜正好心情不好,警告道。
跑堂的不敢再看,讪讪地退下去。
“何必把火气发到不相干的人身上。”云泥低声说道。
“因为我不能发在你身上。”刀夜气恼地答道,一会又说:“而且他一直看你,我生气不行吗。”
“我又不是你的东西,别人看几眼有什么。”
“你不是我的东西,你是我的人。”
话说出口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两人一时都沉默了。
半晌后云泥先开口:“上次你说的七杀,是什么?”
刀夜叹口气,答道:“七杀是当今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
“你……”
“没错我正是这个组织的,这次灭尽的任务正是组织下达给我——七杀的七首领之一的我。”
云泥神色黯然,“为什么是给你,不是给其他人。”
“这都是随意分配,我也宁愿不是给我,”刀夜又叹了口气:“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那剑白,是什么人?”
刀夜不愿多说,“他是另一个七首领。”
云泥追问:“他和我像?”
“不,”刀夜看着少年的脸:“他比你年长快十岁,怎么会像。”
“可是……你提过他好几次,”云泥眼巴巴地看着他:“你们……”
“朋友吧,他对我似乎有很大意见,总之和我不是一路人。”刀夜简短地说道,又低下声音,捏住云泥的手:“你该不会……吃醋?”
云泥抽出手:“我只是好奇。”
“不过他平时都穿白衣,所以你穿白衣我才会说像,并不是样貌。”
“他平时穿白衣,你平时穿黑衣……”
刀夜很喜欢云泥这样说话的口气,这让他觉得很被重视,他很乐意地解释着:“因为七首领都有各自的颜色,我是黑色,剑白是白色,影重是绿色……”他笑了笑:“怎么对这些有兴趣?”
云泥玩着手指:“那你和他们,谁更厉害?”
“我用刀,剑白用剑,影重厉害的不是武功啦,不过真要论谁厉害,当然是我啦——”
“那七首领中,谁最厉害呢?”
刀夜揉揉云泥的长发:“这些不好说。”
“那个影重……”
“好啦好啦,我不喜欢从你口中提到别的男人。”
云泥不再多问,偏过头看刀夜的外衣:“这个暗黑花纹很特别。”
“标记。”刀夜拍拍那个花纹:“就算是你,也不能随便给你绣这个。”
吃过饭刀夜带着云泥回到客栈,准备去看看城外营地的情况,“我去看我的手下,你不要乱跑。”
云泥坐在桌边喝茶:“我能到哪。”
“天涯海角我都会抓你回来。”刀夜笑道,亲了一下云泥,走出房。
云泥放下茶杯,呆坐了片刻,望着房门,门下的光影绰绰,有人在门外走动。
那些是刀夜留下来看守他的黑衣人,杀手,灭族的凶手。
云泥只有十六岁,之前在山谷的那些单纯岁月里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而且更准确的说,他还没到领会情爱纠结的年纪,所以他对于刀夜的态度和承诺,是完全不信任的,当然也不会有丝毫迷茫和动摇。
他派人看住我,怕我跑了就失去灭尽的下落了,云泥想着,站起身,他走向窗边,望着窗外。
外面是繁华的街道,这对于长期隐居的少年来说具有很大的诱惑力,除了最近的集市他是第一次离开山谷,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花花绿绿的风车纸人、琳琅满目的各色店铺,甚至路边的一条白毛小狗,都比刀夜对他吸引力更多。
云泥贪婪地望着窗外的花花世界,有太多他没有见识过的东西,他看见对面的药材铺里摆放着一些人参,他曾经想用自己的手赚一两银子为阿离姐姐买一支人参,但是需要那支人参的人已经永远不在了……温热的液体涌上眼眶,他没有抬手去擦,而是任由它们坠落。
这时他看见药材铺旁边站着一个人。
这个人他不算认识,但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