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
——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
还因为我,始终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一筹莫展,无计可施,不知如何是好到,不知该如何对待他才好,无论于公,……还是于私。
洛辛见苏世誉失神沉思,自知说错了话,忙连声道歉。苏世誉回神看他一眼,平淡地笑了笑,任他找了个旁闲的话题。
楚明允将视线收回,信手扯下了细长柳叶在指尖揉碎,只觉那两人的谈话简直是要没完没了。
叶汁在素白指尖碾出一点淡绿痕迹,神思游散间忽然听到身后不远有了两人的脚步声,他慢悠悠转过身去正欲开口,却发觉是匈奴九皇子宇文隼和他的侍从行经。
目光有一瞬相错。
侍从惊惧地垂下眼去,楚明允漠然地转回了身。
宇文隼的声音随之响起,说的是匈奴话,对着侍从问道:“郁鲁,你干嘛要这么怕他?”
“九皇子您没有上过战场,所以才不明白。就好比没有见过厉鬼的人,当然就不知道厉鬼的可怕。”
“厉鬼?他?”宇文隼明显不悦,“郁鲁,你好歹是匈奴强壮的好汉,而那个家伙白白嫩嫩得跟个女人似的,你这么说脸上不难看吗?”
楚明允早在征战时就能听得懂匈奴语了,只是讲不出也不屑去讲,宇文隼以为他听不懂,言辞毫不遮掩了起来,他也就干脆装聋作哑,懒得搭理。
而郁鲁闻言忙拉了拉宇文隼,“九皇子说话当心,汉人要比您想的厉害。”
“我知道汉人厉害,他们在狭窄的房子里住久了,心里也是沟沟绕绕的,最擅长些阴谋诡计,如果不是靠着那些,以我们草原男儿的强壮,这里早就是我们的牧场了。”
郁鲁低声叹了口气,含糊不清地道:“九皇子还年轻,该慢慢明白帐篷里流传的故事,也不都是可信的。”
“你这是什么话?”宇文隼扯回了了自己的衣袖,直直地看着他,“你跟我说,皇长兄的故事是不是可信的?十三年前我们打的大胜仗是不是可信的?”
“……是可信的。”郁鲁道。
“那你这么怕干什么?不就是现在出了个像样点的将军?”宇文隼道,“想十三年前我们匈奴进攻,大夏多少将领都弃城跑了,几乎就没人抵抗。最可笑的还是凉州,居然是一个女人站了出来,最后那女人的尸体被挂在城楼上,一直到风干了都激不起剩下士兵的半点血性,屠城十日里连个有胆子反抗的都没有,软弱无能,”他语带讥讽,“汉人也不过如此。”
楚明允掐下一截柳枝。
郁鲁悚然一惊,望了眼楚明允纹丝不动的背影,罔顾尊卑地一把抓住宇文隼,匆忙地改走了另一条路,身影转而隐没在葱郁林中。
那截瘦枝硌在掌心,一点点渗出深色汁液,发出将要破裂的呻吟。
楚明允缓缓地松开五指,满手黏腻的触感如浓稠血浆,他抬眼远望,残阳血色在苍穹铺展开去,绵延向望不到的远方。
——不准回头。
硝烟在记忆中灼灼烧了十三年不灭,飞矢流箭蔽空而下,朱红城门倾倒,倚着断壁残垣旁观这一场炼狱。
——不准后退。
烽火燃尽山河草木,哭喊遍彻千里繁华。匈奴的铁蹄踏过稚儿少女,在青石板上烙下浓重的血色斑驳,烙下焦黑的火痕深浅。
——明允,不准回头,不准后退。
——你要逃出去。
——你要逃出去!
——所有人都可以害怕,谁都能后退,谁都能放弃,谁都能等死,但是你不可以!
“……阿姐。”
提剑的红衣女子一滞,迟缓涩哑应地道:“怎么?”
“……你现在这模样可真凶啊。”
女子怔住,赤红的双目猝然滚下泪来,她捂着眼,声音哽咽地笑骂,“混蛋!”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回望去一眼,隔着树影重重,熟悉的城池浸出的血色盈满眼帘,一直延展而上,染红了整片苍穹。
提剑于前,落得个悬尸示众的结局。
楚明允闭上眼,极轻极低地笑了。
一声剑啸破空厉响。
众臣惊诧地循声望去,只见林中枝叶婆娑,周遭并无一人。
未及出声疑问,另一人影就疾掠入林中,近乎与他们擦身而过,却未能看清是谁。
唯有洛辛呆愣愣地杵在原地,不明白沉稳的苏大人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会不及交代一声就追了上去。
繁茂绿叶间有墨蓝色袍角翻飞,一闪而过,被苏世誉准确捕捉入眼里,他凝神再提了速度,在那衣影一晃之间猛地伸手,扣住了楚明允的肩膀,趁这一瞬的滞缓将其一把带入怀中,手臂环过楚明允胸前,费力地压制着他。
“放开!”
“你冷静点。”苏世誉喘息未定,自后面紧揽住他。
可楚明允听不进只言片语,只顾着发狠地挣扎,他在桎梏中施展不开,手中长剑骤然在掌中转了方向,直向身后挥刺出去。
苏世誉丝毫不动,将这一剑硬生生抗下。
剑锋便斜着划开他颈侧,落下一抹凉意,血线顿时顺着肩线蜿蜒拉长,在素白领口晕开一团嫣红痕迹。
苏世誉不可抑制地轻微一颤,皱紧了眉,手上力度反而加重,将楚明允死死锁在怀中,抬起另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力道毫不客气,语气却放软下来,“冷静点,他们是求和的使臣,至少眼下你不能杀了他们。”
楚明允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