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行峰猛然转身面对苏明德,眼神如刀。
“你没有嗅觉?”
苏明德面色惨白,唇紧紧抿着。
身后的苏秀之等人不清楚苏明德嗅觉已失去的事,闻言都是气笑了。
苏秀之当即说道:“没有嗅觉的调香师?比没有双臂的剑客还要不具说服力。当初的斗香大会你也亲眼见到,能调出名香王者之香的会是没有嗅觉?”
于行峰之前和苏明德就斗香一事打过赌,输了。苏秀之一提醒,他才发觉自己之前的质疑有多不明智。
一思及此看向苏孟氏的目光就带上了不善,不过没等他开口苏明曦先怒骂了苏孟氏。
“妇道人家胡言乱语什么?回你的院子好好待着!!”
苏孟氏一脸‘豁出去’的疯狂,一向胆小懦弱以夫为天的她居然直接无视了苏明曦,冲着于行峰说道:“苏家不是百年调香世家吗?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令他苏明德跨进斗香大会。他嗅觉到底有没有失灵,您何不亲自试试?还是说您怕了,不敢试试?就要这样离开,放过害死您祖母的人?”
这一连串的话条理清晰却有着极大的不敬,直接的质疑苏家百年名誉。身为一个妾侍,苏孟氏说这种话很可能会被族老们直接以族规处置,严重惩处可能会是死。
但苏孟氏好似不在乎了,只有一个念头:拉着苏家共同落入地狱。
苏明曦被苏孟氏刺激到,狠狠的倒退几步,呼吸急促难受:“疯了!疯了!来人,把她带下去关在院子里没有命令不准放出来!!”
“慢。”于行峰阻止了其他人将苏孟氏带下去,然后沉默的看向苏明德。半晌,他说道:“我的祖母莫名其妙的被毒害,苏明德,为人子孙,不能不孝!”
苏明德面无血色。他明白于行峰的意思,若是换成往日他不会说什么但今早他的嗅觉才丧失。
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当成借口,就算于行峰相信了他中毒。失去嗅觉一事也会传遍建邺,到时谁会用他这么一个没有嗅觉的调香师?
而且斗香大会近在眉睫,没有嗅觉不能参加,无法竞争第一调香师的称号,不能重振苏家。
无论是他还是苏家,都会彻底毁掉。
苏明德退却,于行峰却步步紧逼:“如何?不若此时说说厅里燃的是什么香?”
苏明德步步退却,额上冒着冷汗。身后不知真相的苏秀之几人焦急的催促他快说,苏明德眼前一阵阵眩晕,张开嘴巴,嗓子像是被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不说?难道你真的没有嗅觉?”
说不出来。不知道。闻不出来。什么都闻不到。一片空白。
苏明德一瞬间腿软,万钧眼明手快将他抱住。见心爱之人被逼到这个份上,万钧心疼不已同时对着于行峰有满腔的杀意。
“于行峰,别用你那套审问犯人的章法来审问小公子!我还在!!”
万钧说得霸道却明明白白的让在场人知道他的意思,有他在谁都不能对苏明德放肆。
于行峰差点就被气笑了,他想指着万钧傲慢的嘲笑他区区一家奴,想命令手下重兵杀杀万钧的威风。
可当他触及到万钧冰冷的双眼时霎时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寒冷侵袭了他全身。暴怒一瞬间熄灭,冷静再度回归。
万钧这个人他从很久前就看不懂,即使混迹朝堂多年他自认看人还是有本事的,但万钧他就是看不懂。
当他觉得万钧坦荡如君子时却看到他深沉如谋士的一面,当他觉得万钧温柔却又看到这人残忍无情的一面。
而如今面对万钧肆无忌惮的杀机时,于行峰明白如果他真的伤害到苏明德,万钧真的会杀了他。
不会顾及场面不会顾及身份甚至不会顾及苏府,仿佛一头睚眦。真正能困住他的只有苏明德。
这样一个疯子!
于行峰是个识时务的人,要不然他不会在朝堂这潭深水混得如鱼得水。但是这一刻他偏偏不想识时务。
他不甘心,被害的是他的祖母!超品夫人,当今圣上的姨母,太后的亲姐姐,身份尊贵无匹!
尊严不允许。身份不允许!自尊不允许!
于行峰向前踏一步,目光炯炯的盯着苏明德:“苏明德,你说,厅里燃的什么香?”
苏明德哑口无言,万钧暴怒。
三人间的剑弩拔张旁人看得清楚,同时也明白了苏孟氏所说非虚。他们同时联想到了苏明德昨夜中毒一事,纷纷变了脸色。
其中尤以苏木氏最绝望震惊,别的人或许没有她想的明白。但她常年接触苏家事业,苏明德对于现今的苏家而言有多重要她自是明白。
她不明白苏木氏为何要害苏明德,更不明白为何在那一瞬间她没有站出来阻止。不。她明白,心底里都明白,只不过不敢认。
但又有什么不敢认的呢?
不过是,不过是天下父母心!
苏木氏害苏明德不过是为了报复苏家,为了报复害死她儿子的族老们,为了报复抛弃亲生儿子的苏明曦。
也许这不过是迁怒。但对于失去了孩子的母亲来说,她甚至可以迁怒整个天下。
她?她也是啊。
犹豫不过是自私,不过是因为苏明德锋芒太过被族老和丈夫看重,不过是担忧该属于自己儿子的家主之位被夺走。
一念之差而已。
苏木氏狠狠的闭上眼睛,将所有的懦弱和悲伤统统咽回去,没有什么不能挺过去,一如当年被情郎狠心负弃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