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以前不大明白为什么当初父王执意要以自己的名字为亚父无邪立碑,现在勾践懂了,因为越王允常早就知道自己便是无邪的亲生儿子。
虽然换了一个新的棺樽,可是勾践却认得那个石碑。
这个石碑上哪些地方发黄了,哪些地方有几个凹坑,勾践都记得一清二楚。
眼前的这个石碑正是立在亚父坟前的那块碑,那么那棺樽里装的便是……
“亚父……父亲……”
勾践轻声低吟,鼻子一酸,整个人便朝那棺樽跪下,待到起来之时,却已是泪流满面。
在夫差的印象中,勾践从未曾流过一滴眼泪,即使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伤痕累累,他也依然坚强如昔。
看到如此脆弱的勾践,夫差心中蓦地一软,一股柔情在心头悄然蔓延开来。
岩灵山上一座华丽庄严的空冢正敞开着大门静静等待着主人的来临。
“参见大王……”
岩灵山上修坟的工匠见到夫差,忙放下工具,下跪参见。
“王上……您今天早上匆匆离去,把玉佩落在这儿了……”
突然一人将一枚九龙玉佩恭恭敬敬地呈至夫差面前。
“嗯……”
夫差从鼻腔中发出一个单音,面无表情地接过玉佩,突然注意到勾践朝他投来的惊讶目光,脖子莫名其妙地红了。
夫差早就命探子入越将勾践的生活习性,爱好习惯摸得一清二楚,越王勾践每年都会在茶女诞祭祀亚父无邪,这早已是举国皆知的事情。再加上夫差见勾践对他亚父遗物中找到的那个人偶珍而重之,便可想而知他对无邪有着很深的依恋。
因为时间紧迫,夫差早在两日前就命人快马加鞭入越请出无邪的尸骸,另一边又命工匠建造新坟。昨夜夫差正欲就寝,却听人来报昨天坟地因为下了一场雨,已经建好的新坟有些坍塌。夫差便连夜赶至岩灵山,督促工匠将新坟,直至今晨才得以完工。
今天早上?
勾践的头脑“嗡”地一响,一下子懵了。
勾践突然注意到夫差的黑眼圈,难道这人昨天一整个晚上竟一直在这山上督促修坟,不曾入睡?
这个人不惜千里迢迢从越地将亚父无邪的尸骨迁至吴地,还连夜督工修建为亚父修建新坟,这当中到底有何阴谋诡计,这人到底卖的什么药。
虽然是这样想着,一股暖意却从勾践心间漾开。
虽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勾践却不敢承认夫差有此举动全都出自真心。
在会稽山上,他曾误以为吴王夫差对自己有意,不料却被夫差泼了一头冷水。
所以,这样丢脸的事情,自己绝不会再做第二次。
虽然心中已是有些动摇,但是勾践仍然自欺欺人的咬定夫差此举必定有其阴谋。
石碑又重新立起,亚父无邪的新坟大气庄严,伴着淡淡的茶香,安宁而又和谐。
勾践对着石碑站立良久,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夫差见勾践神情萧索,情绪低落,便决定带他到庙会逛逛。
茶女诞,可以说是吴越两国除了春节之外最为盛大的节日。
这一天,庙会中会陈列出各种各样的绿茶,供众人品评,然后以票数多寡评出当年的茶王。
各色灯笼高高挂起,灯笼之下挂着关于茶的灯谜,猜中最多者便可获得一斤茶王,其余众人也可按才出灯谜的数量获得相应的奖品。
除此之外,庙会中还有各式各样的表演,大概演绎的都是茶女的传说。
虽然越国也有茶女诞,可是勾践从小身处深宫,又被父兄禁足,根本就无缘得见传说中热闹非凡的茶女诞庙会。
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看着那些红红绿绿的灯盏,勾践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望着烛光之下展露笑颜的勾践,夫差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人拦腰揽入怀中。
勾践身子顿时一僵,连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夫差此举又让勾践想到自己已是奴隶之身的事实,已是毫无自由的奴隶,主人高兴时可以放你出来逛一逛,主人一生气,又会毫不留情地将自己禁闭。
一想到这里,勾践什么兴致都没了。
夫差虽不了解勾践心里的那些门门道道,却也看出了勾践脸上的不快,忙讪讪撤去了手臂。
夫差突然注意到勾践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大头娃娃,青铜制成的笑脸娃娃如头盔一般套在人的头上,再配上奇形怪状的穿着,各种滑稽的舞蹈动作,令人忍不住捧腹大笑。
勾践从未见过这些民间的东西,一时觉得十分好奇,看得几乎入神。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夫差突然想到取悦勾践的办法,匆匆离了勾践,便往前方奔去。
只可惜勾践一门心思都扑在大头娃娃身上,没有注意到夫差将口头禅“寡人”二字改成了“我”。
勾践自己从未孤身一人在此热闹的地方呆过,一时间觉得有些不适应。
突然却见前方的那些大头娃娃扭着屁。股,扇着蒲扇,极为滑稽地朝自己走来。
不一会儿,勾践便被大头娃娃围在中央,大头娃娃扭动舞姿围着勾践直转圈圈,弄得勾践一阵头晕目眩,突然不知什么人却将一个大头扣在勾践的头上。
勾践只觉眼前一暗,便什么都看不清楚,他伸手欲将大头摘下,可是大头像是被人用手按住一般,怎么摘也摘不下来。
身子被推搡着往前方走去,勾践根本不知道出了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