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儿,你父王来了吗?”
……
夫差永远也忘不了,病榻之前,面色苍白的母亲望着大门口翘首以盼,心心念念要见吴王阖闾最后一眼的情形。
她本就该咽下最后一口气,结束病魔无尽地折磨,可是为了见夫君一眼,她强忍着痛苦,硬撑着。
突然派去的侍卫匆匆从门口进来,吴后原本涣散的眼神又重新聚起了亮光。
“大王呢?”
夫差问那侍从道。
“启禀太子殿下,伍相战场归来,身受重伤,命在旦夕。大王传话今夜他便在相府留宿,不回宫了。”
侍从的话音刚落,夫差便见到一行泪从吴后的眼眶中滑出,吴后转过头,呆呆地望着头上的青纱帐顶,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伍子胥,我恨你,若不是因为你,母后也不会至死未能得见父王一面,就此含恨而终。”
年少的夫差双目恨恨地望着门外,双拳紧紧握起,第一次,他的心中燃起了熊熊火焰。
……
虽然夫差心中明白伍子胥为吴国尽心尽力,任劳任怨,是不可多得的国师贤相。可是每一次见到他,夫差总会想起他含恨而终的母妃,因此对伍子胥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对于夫差的态度,聪明如伍子胥岂会看不出来,只是他今生既有负阖闾,心中只愿以此残生替阖闾守护好他的天下江山。
“王上,今日擂台比武,为何要故意输给越王。”
伍子胥抬头望着夫差,视线灼灼,坚定无比。
“伍相此言差矣,是寡人学艺不精,输了比试!”
夫差道。
“罢了。大王无心娶那晋国公主,老臣也无权干涉。只是越王勾践绝非宵小之辈,更是先越王允常无法比拟,大王趁早图谋越国才是。”
伍子胥道。
“伍相多虑了,越王勾践不是先越王允常,而寡人也绝不是先王阖闾。”
夫差提到吴王阖闾,一时又想起陈年旧事,心中对伍子胥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湖中相救,擂台挡箭,伍子胥隐隐感觉到他的王夫差对勾践的情愫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简单。
越国多留一日,吴国便多一分危险。虽然知道忠言逆耳,不过伍子胥却不得不冒死一谏。
“勾践此人虽然年纪尚且,手段较之允常却有过之而不及,若不趁早将之除去,势必后患无穷。且先王命丧其手,大王不寻思如何为父报仇,却三番两次救越王于生死关头。敢问大王想要如何处置越王?”
“此事寡人心中自有决断,不劳伍相费心。”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是见到勾践有危险,自己便忍不住出手相救。对勾践是杀是留,对越国是战是降,夫差本就为此事心烦意乱,没想到这伍子胥却不识好歹,偏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出难题,更是如同火上浇油。夫差的语气已经冷到了极点。
伍子胥又岂是不懂得察言观色之人,见用言语已经无法劝服他们的王,便只好作罢,从衣襟处掏出一张纸条,对着吴王道:
“既然大王自有主意,老臣也无需多言。今夜丑时,越王勾践约大王于碧波亭中一见,去或不去,还请大王三思。”
夫差接过纸条,看确是越王勾践笔记,心中却寻思着勾践深夜邀约,不知要与自己谈些什么,若是他一心求和,自己又真的可以忘记那杀父的血海深仇吗。
不经意间抬眸,却见伍子胥依然处在原地,念及他为吴国披肝沥胆、劳苦功高,也是不易,一时放缓了语气道:
“时候已经不早了,伍相先房间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回去。”
“是,大王。”
伍子胥朝夫差行了个臣礼,缓缓退了出去。
……
庭院中,伍子胥负手而立,望着天空那轮明月在薄薄的云雾中渐渐东移。
“子时马上就要到了。”
突然,伍子胥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接着朦胧的月光,隐约可见上面写着:
今夜子时,碧波亭中,盼君一见。菼之!
……
“越王欲见吴王,伍相是准备报还是不报呢?”
伍子胥刚从侍从手中接到越王侍从莲生送过来的字条,便看见楚王熊轸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楚王熊轸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此时正一脸狡黠地望着伍子胥,唇角轻扬,似笑非笑。
“作为臣下,自是要忠君爱国,更是不能欺骗、隐瞒自己的君主。这是先父伍奢从小告诫在下的不二家训,在下自是应当遵守。”
楚平王当年伍家通敌叛国,屠了伍氏满门,虽然伍子胥后来攻破郢都,对楚平王的尸身鞭尸三百,却依然难以解他心头之恨。对楚昭王熊轸也是没有一丝好感。
“伍奢伍太傅忠君爱国,怎奈遭小人费无忌所害,先王听信谗言,灭了伍家,是我们熊氏一族之过,伍相当年不是也解了气不是吗……”
“楚王来此,不是只为了谈论当年功过而来吧。”
伍子胥打断楚王熊轸的话道。
“本王知伍相心中所虑,特地前来相助伍相。”
楚王熊轸狡黠地眸子望了伍子胥一眼道。
“在下无所忧虑,楚王费心了,楚王若是没有其他事,那便请回吧。”
伍子胥下逐客令道。
楚王熊轸却也不慌不忙,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缓缓道,
“越王突然想要,想必是欲跟吴国详谈和好之事,湖中相救,擂台挡箭,吴王夫差对越王怎样,想必伍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