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闻着味儿坐下了,他低头卷了一筷子面塞嘴里,原行声在旁边还来不及制止,对方就闷咳两声,带着鼻音说,“真的好咸。”
原行声把碗抢过来,低头嗅了一下,觉得刚才大言不惭进厨房就是错误,“扔了,我给你叫外卖,吃了准中毒。”
沈棠说得理直气壮,“我都吃了四年了,还没死呢。”
“呸呸呸。”原行声发现沈棠又低头开始吃了,一边吃一边皱眉,还不放筷子,指尖在太阳穴上揉了揉,颇有些无奈。
这他妈真是傻绝了。
沈棠吃完去厨房喝了两大杯水,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出来穿衣服,原行声走在他后头,无声的叹了口气。
外面雨还在不停的下,这种天气干什么都很吃力,原行声只想回去倒头就睡,而沈棠却还要去公司熬不知道多久的夜。
俩人并排往前走,原行声车忘了停进去,这会儿湿湿嗒嗒淌着水,他用纸巾潦草的擦了一下,刚跨上去,就听见沈棠在后面说,“送我去公司。”
原行声头皮发麻,沈棠现在明显已经越界了,他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只是……直觉和理智在警告他,这样下去不行。
原行声踩了一脚油门,还没开出两步远,沈棠就从后面追上来,快很准的扣住了他的手腕。
“疲劳驾驶很容易出事故的。”这回他换上了无比认真的语气。
磅礴的雨堵在他们中间,原行声盯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脚踝,万般不忍,又特别想骂人,最后只能全数噎回肚子里。
“傻逼,撑伞!”原行声熄了火,从他手腕里抽出来手来,并顺势抢走了他口袋里的车钥匙。
坐进车里,沈棠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转瞬即逝。
原行声有些心烦,他戴上耳机,一路不言不语,沈棠也不说话,到后来他又直接睡过去了,停在公司楼下,原行声在“让他睡会儿”和“赶紧叫醒他”中稍加犹豫,再低头的时候对上了沈棠内敛却饱含深意的眼睛。
原行声心里突然咯噔了一声。
他沉默了片刻,下车时候不免一个踉跄。
沈棠还在那儿朝他笑,指指他二十多层的顶楼办公室,原行声仰头一看就觉得呼吸难耐,恐高发作使他腿肚子有点抖,但表面依旧端着,丝毫不露胆怯之意,也不回头看沈棠的表情,害怕自己会一时心软,于是迅速的将钥匙丢到他手里,作风十分硬派的转身跑了。
沈棠见好就收,眼睛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最后很轻的笑了笑。
原行声从来都不是软柿子,他能装可怜一次,两次,但再多,对方肯定会有所感知,步步紧逼实在不适用于他身上。
今晚的雨不会停,空气里都是濡湿的味道,带着些许潮意,这种每个毛孔都黏黏糊糊的天气是沈棠以前最讨厌的,但……今天例外。
他重新回到办公书桌前,擦了擦眼镜片,心无旁骛的点开了电脑上的邮件。
工作了一会儿,有外卖送进来。
一打开,全是自己爱吃的菜,沈棠盯着卤牛肉,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笑,订餐人是谁不言而喻,他低头尝了一口,咀嚼的时候鼓起了右脸颊,原来原行声还记得他爱吃的东西。
当晚,原行声就收到了沈棠投桃报李的短信,说谢谢他买的饭,下回等他不忙了,再请他吃一顿好的,最后附带一只躺得四仰八叉的龟,言外之意就是,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宝贝的话,一定不能拒绝我哦。
原行声撂了手机,纵使他这么一个心思不怎么细腻的糙老爷们也品出了一丝不对劲的端倪来。
沈棠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不是有男朋友了吗?
怎么还来这一套一套的?
原行声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着,烦得头发都要秃了,他翻身去睡觉,嗅着酒窖里淡淡的酒香都拯救不了他此刻脆弱的脑神经。
他穿好衣服,窸窸窣窣的把藏在柜子里的箱子拖出来,里面是沈棠没能拿走的一些东西,他的衣服,鞋子,书本,还有送他的画,时光胶囊和过了时的破手机。
原行声一直没舍得扔,就藏在柜子里,平常不会拿出来看,怕勾起不必要的情绪。
他从酒窖里拿了瓶酒,开了一盏微弱的小夜灯,将这些东西一一倒出来。
说实话,沈棠今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原行声就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那万一未来的某天他又跟上回那样惊天动地来那么一嘴,自个儿不得疯了。
回想起消耗那个吻花了他五天的睡眠时间,原行声就觉得气吐不顺。
平日在各种关系中游刃有余惯了,他都能保证全身而退,唯独沈棠不行。
刚见面那种刻意避嫌的感觉好像渐渐淡了,毕竟是一起生活了五年的人,想要恢复关系那太简单了,但问题是他们能吗?
不可能了,原行声将烟抖在烟灰缸里,他已经感到某些东西隐隐的失控了。
面前有一个泥潭,他小心翼翼避着走,却冷不丁被人拽了下去,哪怕不陷落,也沾湿了裤脚。
他能怎么面对沈棠呢?表情太冷淡,太凶狠,太温柔都不行。
他们之间勉强维持住了平衡的假象,稍有不慎就会失重般的一边倒,要么一拍两散,要么……
原行声喝掉了一整瓶酒,他脸上有点烧,另一个假设他不想去想,现在沈棠有了事业和男朋友,他这边胡思乱想也没意思,或许一切都没他想得那么复杂,原行声最终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转身去睡觉了。
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