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眷念的双眸从这四件乐器移到青虬脸上,缓缓地变成愤怒,失落,直至无望。然后转身,它慢慢走向刻着不归海的石头,一跃而上,仰脖望着无尽苍穹,不知是士兵的流血染红,还是蜀中多异象,此刻本该白净的天色,竟然半边绯红如血,映照入双眼,是辉煌灿烂之色,仿佛夕落之颜,让人忽地就模糊了时间。
“坏了!”陆小凤再度踹开缠着他的钟阴阳,看着这一幕,一股不安涌上心头。此时邢朝恩的人已经攻了上来,山顶下一片混战。
“它要做什么?”花满楼扇子敲在玲琅手腕之处,她脱刀后退,兀自愤恨却又被陆小凤一粒鹅卵石点中穴道,动弹不得。察觉出气氛有异,花满楼也看向不归石处。
“吱吱!”“吱吱!”方才被陆小凤放在一角的黑眼圈不知何时冲了过来,站在陆花二人面前对着七将军焦急地叫个不停,不再是之前漠然不识之态。
七将军听到它的喊叫扭过头来,似是犹豫了片刻,才又跃下石头,走过来低头与黑眼圈碰了碰脑袋,黑眼圈伸出前爪要搂它的脖子,却因为太小而抱不到,焦躁不已。七将军并未安抚它,只衔了起来,抬眸看了看陆小凤,又看花满楼,口中呜咽数声,倒似在嘱托一般,然后把黑眼圈放在了两人脚下,自己却又走回了石头上。
“劝不了了!”陆小凤抱起黑眼圈放到花满楼怀里,就朝山边掠去,运起内力,对着山下喊:“邢朝恩,听我的命令,马上带着人往山上跑......”他话还未喊完,比方才更洪亮的兽吼声响起,完全盖过了他的声音,整座山顿时抖动起来,将士们站不稳已经开始东倒西歪。
“等一下!”陆小凤回头冲七将军喊,想着能尽量争取点时间,免得死伤更多人,却正如他之前所说,根本无济于事。
仿佛是知道再也等不回那个人,那个说要与它一道沙场称王的人,这只孤独一生只温暖一瞬的猛兽,此刻再也寻不到一丝生的意义,它仰天长吼,吼声惊天动地,泣血难平,仿佛一直要这满怀着思念与怅惘的声音,直达云霄,直入地府,天上地下都要传达于那道再也不会回归的灵魂。
伴随着它最后的呐喊,这座镇压着主人魂魄,让它孤身守护二百年的无名山,就这么崩塌了,条条裂纹露出地底赤红石,恍若血色斑斓,坍塌的土石掩埋了惊慌四逃的兵士,凄厉之声不绝于耳,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刹时便成人间地狱。从前的竹海也被掩埋大数,一片荒凉颓败之景,本来花开竹灭,再过十几年便也可光复胜景,如今被山石掩埋,却是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长得出来,或许,也便就这么彻底衰败了吧。
陆小凤挽着花满楼的胳膊,让他小心脚下,此时所有的话都会被这冲天一吼所覆,不如沉默着注视这场破灭。
有鲜血从七将军的口中溢出,染得红羽一片,吼声渐渐低了下去,仿佛已到穷途末路。
眼看着山塌的越来越厉害,陆花和青虬等人也都站不住,只能往下撤,半路上还能救上一个两个士兵,也顾不得是朝廷的还是谋反的了,能活的就救。
好容易落到地面上,已经快要接近原先竹海外的帐篷处,可见这山有多高,塌的有多彻底。
怀中的黑眼圈还在吱呀乱叫,挣扎着要往山上去,花满楼紧紧抱住它,与陆小凤一道看山上,最后一声凄厉的吼叫蔓延过浩荡的废墟,在半空之中纠缠,废墟之中七将军的身影却渐渐远去,往这座山后更深的山中去了,背影依然高大挺拔,脚步依然沉稳强健,却有着孤影一现的悲壮与决绝。
既然人世再也等不到主人,不如黄泉碧落去寻。
等它的身影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黑眼圈也安静下来,仿佛方才的慌乱焦急来的莫名其妙,此时正靠在花满楼肩上,歪着脑袋转着眼珠想——那是谁啊,怎么好像让它抱抱呢?
“它应该从小就没有与爹娘生活在一起。”陆小凤摸了摸黑眼圈,又感叹,“不知这小东西会长成什么模样?”会不会将来有一天,也成为像它父一般孤寂的王者?
“我倒希望它简简单单的生活就好。”花满楼不同意。
“没错。”余喜脸上还抹着粉,白兮兮的凑过来,“杂交动物大都长得瘦小,而且也不会生娃。你看这黑眼圈跟它爹也不大像,以后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像是为了印证他们俩的话,黑眼圈像个猫儿一样开始伸爪子洗脸,忙的不亦乐乎。
“那可不一定。”陆小凤轻轻一笑,凤环的尾巴扫过黑眼圈的爪子,它微微龇了龇牙,继续洗脸。
西门吹雪方才还未上山就又下来,中途救了不少人,却也伤亡惨重。此时正帮着邢朝恩搜救还被埋在底下的士兵,见他们这边聊了起来,一颗碎石丢过来,惊得三人齐齐转过头去。
这一看却是觉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不止邢朝恩的兵,对方的人大多也被掩埋其中,如今双方或多或少都只剩下百十来人,而且还都挂了彩,可谓同病相怜。青虬身后站着被陆小凤打得灰头土脸的钟阴阳,一旁玲珑抱着被砸破了额头的玲琅。让陆小凤暗道不好的是,不知灰袍人去了哪里。
“青大人,又见面了。”陆小凤走过去。
青虬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惊